她刚站起来,瞥见王大花匆忙下炕,试图拽她的衣角,不小心噗通一声摔在地上。
她抬起头,糊得满脸都是眼泪,可怜巴巴地看着她,眼里都是祈求。
陈可秀皱眉,“你这是干啥?”
“我奶奶不是骂你,她就是、就是……”
王大花的声音越来越低,头垂得很厉害。
陈可秀叹了口气,她该怎么说和一个十岁的孩子说,王大娘就是在指桑骂槐?目的在催促她。
她把王大花扶起来,“我不是说她骂我,但是你也看到了,我在工作,她时不时过来打扰,影响了我的工作。我也不是要找她吵架,别害怕。”
王大花嗫嚅着唇不吱声,陈老师不会和奶奶吵架,可是奶奶会骂人难听啊。
到时候把陈老师气走了,谁教她读书写字?
她沉默着,坚定地挡住门,“陈老师,我去和奶奶说,不叫她打扰你。”
说完就打开门出去了。
陈可秀扯扯嘴角,得了吧,这小萝卜丁,不被她奶奶骂得狗血淋头才怪了。
她跟了过去。
果然,王大娘已经捎眉耷眼的指戳着王大花的额头骂了。
“死妮子,你蠢得像猪。老娘要不是提醒着,她能尽心尽力的教你吗?多学几个字,过几年给你找婆家
,人家都会高看你一眼,难道你还真想随便嫁个瞎的瘸的?”
王大花眼泪汪汪的,捏着衣角,小声说道,“奶,陈老师要工作,你一会儿喊一声的,太……”
“啥意思!”王大娘气冲冲地打断她的话,一巴掌拍在她脑门上,“你嫌老娘烦?当初你爹死妈嫁人,你几个叔叔姑姑都怕你拖累,是老娘累死累活拉拔你,现在你嫌我话多了?没有老娘死乞白赖的,那点公分能养你这么大么。”
劈头盖脸一顿骂,王大花几乎把头垂到了裤裆里,一句话也不敢说,抽抽噎噎地哭。
“哭哭哭,恁就知道哭,十岁的人了,脑子也不够用。老娘还能害你?让你干啥你就干啥就行了。”
陈可秀看不下去,轻轻敲了敲门框,“王大娘,我们……”
“干啥!”王大娘嚷了一嗓子,瞪着她说道,“你撺掇我孙女和我闹,安了什么心。说好的我每天给你烧炕,你教她读书写字。那些柴,是我和花儿秋天一点一点背回来的,也不是白来的。”
陈可秀噎了下,她也知道来之不易,不是要白用,那也不能把她所有的时间都换了这点热乎气吧?
看着王大娘实在生气,按捺住火气,平静地说道,“大娘,我不想占便
宜。只是我也有自己工作,而且大花刚开始学习,贪多嚼不烂,得把功底打扎实了,才能教新的东西。您上去私塾打听打听,教东西是不是一点点来的。”
她不吵不闹,王大娘倒是不好继续嚷,把脸扭到一边,“那你的意思,你不好好教,还是为了我家花儿好咯?”
“我没不好好教。”陈可秀把即将蹦出嗓子眼的脏话死死按住,深吸一口气,“您如果不放心我教的,那您请别人吧,这炕的事,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既然王大娘年迈,弄的柴禾都有多余的,别家自然也有多的。
她就不信了,两碗粮食换不来一大捆玉米秆!
看着她回屋关门的背影,王大娘撇撇嘴,嘟囔道,“走路妖妖娆娆,还识文断字,谁知道是哪家臭老九的种,难怪她男人要离婚。”
王大花垂着眉眼,突然有些不舒服,明明陈老师挺好的,奶奶还说这种话。
生得漂亮,字也好看。
她犹豫了下,问道,“奶,识文断字不好吗?那我还要不要学。”
“学啊,怎么不学!”王大娘吵闹了一通,心气顺了点,拽了她的胳膊说道,“你听好了,咱家几代贫农,身份干净得很,学多少字也不是臭老九。小陈现在生气了
,你去和她哭一哭,不然怕是不教你了。”
见王大花站着不动,她又举起手,“去啊!不听老娘的话了?”
“哦,晓得了。”王大花害怕她,也不敢反驳,只得钻出了屋里。
或者是王大娘年龄大了,耳朵有了毛病,她以为的很小声,声音都挺大的。
陈可秀在隔壁听得分明,除了王大娘嘟囔的几句骂人的话没听到,其余的都听得真切。
迟迟没听到王大花敲门,只好打开门查看,王大花就站在门口,被冻得瑟瑟发抖,鼻涕泡都快成冻了水晶灯泡。
心烦又同情她,把她拉进屋里,“这么冷的天,站在外头干啥?”
就那么两件衣服,白天活动着也还好,晚上又冷,还呆呆地站着当门神,打算冻死啊?
王大花进了屋里,暖流熏得她鼻涕流了下来,胡乱用袖子抹了抹,“陈、陈老师,你能不能继续教我?”
“可以。”陈可秀点点头,“不过,让你奶奶来和我说。”
教是可以教,得约法三章。
不然,她觉得王大娘找个小姑娘过来欺负她。
王大花又不说话了,就站着哭。
陈可秀不理会她,坐回了炕上,也不看她。
要是因为王大花哭了,她就妥协,以后肯定没完没了
。
房租都交了,也算安顿下来了,也不能因为这点事,说搬走就搬走。
哪怕是去了别的人家,这种事也不会少,不如处理清楚。
王大花见她冷漠,不知所措,哭都不知道怎么哭,最后只能默默的打开门回去了。
陈可秀本以为能听到王大娘骂骂咧咧的声音,没想到倒是挺安静,她安心写了会儿东西。
直到睡觉,也没人吵闹。
第二天一早,王大娘特意在门口说道,“小陈啊,昨天的事你别放在心上。我不懂你们文化人的事,以后大花你想怎么教就怎么教,我还给你烧炕。洗脸水留在锅里了啊。”
陈可秀本来还想和她聊聊,以租客的角度要求她声音稍微小一些的,可她既然退让了,也没必要不依不饶的。
住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