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这您不能怪我啊。您刚才没进刑房,所以没看到,那个鬼王达他根本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郑魁一脸苦涩,连声为自己辩解:“我说谢必安殉职了,他不止没有半点招供的想法,反而想要扑上来杀了我。要不是有那张六品的刑椅,殉职的可能就是我了。”
陆成江不屑道:“你要是殉职了,我带着整个倭区锦衣卫给你请功!让你全族衣食无忧,香火绵延!”
“这还是别了吧。”
陆成江看着一脸讪笑的郑魁,越发气不打一处来。
他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对方这样怯懦不堪的心性,究竟是怎么坐上千户所百户这样的肥缺的。
不过转念间,陆成江也就想通了,如果郑魁不是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德行,千户苏策也不会对他那么嗤之以鼻,逼的郑魁只能转投靠到自己麾下。
可他虽然清楚郑魁是个什么货色,但说一千道一万,郑魁也实在太废物了点!
鬼王达现在被囚禁在刑房之中,所有与外界联系的方法都已经被切断。
这种信息被隔绝的时候,正是他内心最不安的时候。
更何况鬼王达此刻自己也很清楚,如今整个犬山城户所都在为了洗脱罪名而拼命,出现伤亡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而且自己几个时辰前已经向他透漏了一点,鸿鹄方面是知道谢必安他们会突袭金泽城的。
这必然会在鬼王达的心中埋下一个自己下属已经中了埋伏的暗示。
所有的铺垫自己都已经安排到位,逼供鬼王达已经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可就这么简单的最后一步,郑魁居然都做不好。
陆成江神色无奈,重重叹了口气,“鬼王达恐怕从你的神态中看出来你在诈唬他了。否则以他的性格,那把刑椅真不一定能困的住他。”
“不可能吧,他已经被电成那个鬼样子了,还能观察的这么仔细?”郑魁一脸骇然。
陆成江走到刑房门前,双眼如同能够穿透房门,看到那具被蓝色电弧缠绕的械体。
“犬山城户所在整个倭区锦衣卫的九大百户所中,年年殉职率排名第一,被千户大人骂的狗血淋头,你真以为是因为鬼王达无能导致的?”
郑魁疑惑道:“难道不是吗?这个鬼王达可是出了名的鲁莽好斗,经常连情报都还没确认,脑袋一热就带人冲了上去。这可是整个千户所众人皆知的事情。”
“人云亦云者,为愚民。你回头好好查查户所近些年所有的案件档案吧,看完了你就会发现,如今整个倭民区唯一没有鸿鹄活动痕迹的大城,只有一个。”
陆成江缓缓回头盯着郑魁,一字一顿,“那就是犬山城!”
“其他百户所和四大公司之间利益交织,彼此纠缠不清。甚至有的人还入股四大公司的生意,成了那些倭民的保护伞。只有犬山城,不止没有鸿鹄的人,连四大公司都只有一家设立了分部在那里。”
“这不是其他三家拼不过荒世集团,而是在他们眼中犬山城就是一块食之无味,却又风险极高的鸡肋。只有荒世集团那些抱着往日辉煌的武序余孽敢去触这个霉头。”
“不过下场你也看到了,枪械走私案之后,荒世集团也被撵出犬山城了。”
郑魁满脸震惊,其实这些信息就正大光明的写在千户所的档案中,但他从没有将它们联系起来的念头。
或许更准确的说,是没有那份闲心。
他的精力都放在了如何从四大公司压榨出更多的宝钞,根本无暇去考虑过这些不关己的闲事。
“可是,鬼王达为什么要这么干?”
郑魁依旧疑惑不解,“他这样特立独行,完全没什么好处啊!”
“如果他也会像你这样事事都考虑好处,现在千户所的副千户或许就是他鬼王达,不是我陆成江了。”
陆成江缓缓叹了口气,“要是我们是帝国本土的锦衣卫,我也许会跟他成为很好的朋友。可惜这里是倭民区,他这样的人碍了太多人的眼了。”
“如今的锦衣卫早已经不复当年‘皇权特许’之时的权威了。要想生存下去,需要能仰太多人的鼻息,替别人做一些上不了台面的腌臜事。
“人人都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可他们不知道人在官场更加身不由己!”
“鬼王达这种自称‘复兴派’的人,最多算一个正直的莽夫。而大人您这样的人,才是隐忍的智者!”
郑魁神色郑重,拱手保全道:“锦衣卫内部如今真正需要的是大人您,鬼王达他们只会因为小利而坏了大局!”
陆成江语气萧索,“可惜啊,世人大多只能看得到身前事,有多少人能看到身后事?”
“等锦衣卫真正重新崛起的那天,历史会还给大人一个清白!”郑魁神色激动,一脸钦佩。
“希望会吧。”
陆成江感叹一声,随即收起脸上的感慨神情,转而沉声道:“现在看来,光想靠诈供让鬼王达认罪是行不通了。”
“都怪属下无能。”郑魁惭愧道。
“也怪不了你,毕竟你没上过一线,想对付这些身经百战的老油子还是有些难为你了。”
“多谢大人体谅。”
郑魁眨了眨眼,轻声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难道真的只能等着兵部规定的时间到了,再处理鬼王达?”
“现在未时刚过,刚到申时。距离十二个时辰的破案期限还有足足四个时辰,时间太长了,容易横生变数。”
陆成江缓缓摇了摇头,语气坚决道:“这次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我们不能坐等事态发展,必须要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