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常夫人告别后出门,常满在巷子口接上了翻墙而出的宋熙恒。
昌盛钱庄所在的通宝直街很是热闹,与牌楼街都是沿街小店面不同。主街宽阔得足够六辆马车并行,笔直的街边都是三层小楼林立,牌匾、灯笼一应俱全。
一名身穿宝蓝色锦衣的男子正被两名小厮架着从店里拖了出来,那男子口中还不停地叫嚣:“不就是五十两银子,小爷让人回去取来就是,下一局就要开始了,不要影响了小爷的财运。”
“秦二爷交代了,没钱不让您玩,秦少爷您行行好,就别难为我们了。”掌柜跟在他身后不停地双手合十作揖。
两名小厮松开他的胳膊再往外一推,他踉跄两步扑倒在了地上。
正巧摔在离常满的绣花鞋只有一步距离的路中间,她险些一脚踩中这人的鼻子。
常满为了躲开他差点崴了脚,幸好宋熙恒一把拽佳了她的胳膊,“喂,好狗不挡道。”
男子被骂了也不生气,爬起来拍拍衣服下摆上的灰,转而笑嘻嘻地凑过来,“姑娘,可否借我五十两银子?一个时辰,不,不,只要半个时辰,我便还你一百两。”
寻常姑娘见他这轻佻的骗子模样,早就赏他一个大嘴巴子了。
宋熙恒心下十分不喜这等行为,板着脸抬步就要上前将其拦住。
反被常满拉住袖子,向他摇了摇头。
常满早就看到他头戴玉冠,手戴宝戒,腰间还着一个挂拇指大小的金葫芦,狠不得把‘肥羊’二字刻在脑门上,“赌坊输赢可不由公子定,要是公子输了,如何还我?”
男子抹下手上的宝戒塞到常满手中,灿然一笑:“姑娘说个地址,半个时辰之内若是我没来,戒指归你就是。”
硕大的白珍珠戒指在阳光下散发着莹润的光泽,简直是用珍珠换鱼目。
“那小女子就在昌盛钱庄恭候公子的喜讯了。”常满笑着从荷包中取出一张汇票,夹在指尖。
“好说!”男子喜形于色,拿了钱窜回赌坊中。
“你觉得他会输?“宋熙恒跟在常满身边问,以他对常满的了解,她不会在意能否赚这五十两银子,难道她喜欢的是珍珠?
“他的输赢对我来说没有区别。”
“那你为何要借他钱?”宋熙恒一头雾水。
“自是因为我约的人是秦二爷,而他姓秦,不管成与不成,我都不亏。“常满转着戒指,像只小狐狸弯起嘴角偷偷笑了一下。
两人刚走到昌盛钱庄门,门口的侍者就笑脸相迎,恭敬地说:“二爷请姑娘到楼上雅间。”
上至二楼,常满与秦二爷相互见礼后分坐在木条几两侧。
侍者刚把热茶端上桌。
“换好茶,就用我新得的那套翠竹白瓷茶具。”秦二爷还是那副大腹便便,满面笑容的老样子,“都是下人不懂事,怎么能给我大侄女喝陈年老茶。”
常满面上笑得愈发悠然自得,心里暗嘲:老狐狸,话还没说上就想着给人下马威,谁是你大侄女,这点口头便宜都要占!
常满按照市价计算过,常家老宅的价值抵得上瓷厂和店铺的总和了。他肯定提前打探了常家的情况,才会趁着常砚病糊涂了,对他提出用女儿抵债的要求,卖死契的丫头才不过几两银子。
他就是想乘火打劫,要是真抵了宅子,还不知道他会耍什么花招搅黄了瓷厂的生意。
她还需要完成任务,也并不会真在这里嫁人,用这间目前不那么重要的铺子抵才是最好选择。
“秦二爷,不如先说正事,房契我带来了,不过不是常家老宅的,是下东二街的铺子,我去当铺估过价了,覆盖两个月的利息绰绰有余。”
秦二爷端起茶壶,在两人面前的茶盏内注入茶水,“不着急,大侄女先喝茶,这可是一两金子换一两茶的阳春针叶。”
他不缺钱,也不想要店面,昌盛钱庄在禹州三座府城内的商铺多如牛毛,他就看上了常家老宅的区域。那可是招贤坊,看名宇就知道,早先建城的时候,坊里住的可全都是文化人。
如今虽然变了很多,坊里还是住着一些举人老爷和教书先生,听说还有京城学院大儒的私宅。
那么好的环境,常砚一家子商人住在里面简直糟蹋了这座宅子,铜臭污染书香气。
还是换交给他最好,虽然大儿子不是读书的料,可小儿子还可以再接受下熏陶,不定哪天就考上了。
只要契约一签,不管是砸了货物,还是抓几个窑工,他有的是办法拿下这座宅子。
常满眉毛一挑,风趣地说,“秦二爷,我可不敢当您这声大侄女,不过好茶我还是可以喝的。”
不就是想打太极,看谁先把筹码放到桌子上。
常满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白瓷配着清澈明亮的绿色茶水,视觉、味觉都得到了享受。
“大侄女,论理商人重信誉,我和常兄已经谈妥了条款,论情我和常兄是多年朋友,你们的债务已经到期,答应你们的诉求是我个人的让步,不论从哪方面来说,再换抵押物可不太好。”秦二爷垂着眼皮,轻轻嗅了一口茶香。
常满敲了敲桌沿,站起身来便要走,“那晚些时候我叫人把欠银给秦二爷送来便是。”
她出门前整理了常砚给的家财,算上现银,再寻家当铺把店契典当成活契,妆奁里还有些金银饰物,就算被压些价,应该也勉强能凑够。
秦二爷脸色一变,他没想到常满说走就走,“大侄女确定不再考虑一下?今天可是最后期限……”
常满脚步不停往外走,“没必要……”
话还没说完,外面楼梯上传来急切的脚步声,还有一连串争执,“你别拦我,我找的人就在楼上……”
门扇‘哐’的朝着常满的脸拍过来,她只来得及闭眼偏头,被砸脸的疼痛没有如期发生,贴到脸上的是一片带着热度的皮肤。
常满脑子里霎时冒出一个和谈判毫无关系的念头,‘他还在发烧’。
宋熙恒右手揽着常满的额头压在怀里,门扇重重地砸在他肩头。
他完全没有想到关注自己的伤势情况,修长的手指飞快地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