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缓缓敛去脸上的阴沉,唇角压着一丝淡笑:“我要让她名誉扫地,受尽折辱而死。”
见她终于平静下来,张嬷嬷提着的一颗心,总算落回了肚子,低声哄道:“五姑娘愚笨不堪,自然不是您的对手,今日天寒,可要早些沐浴歇息?”
“嗯,煮碗安神茶来。”顾盼缓缓合上眼睛,不再言语。
张嬷嬷识趣地退了出去。
梧桐院。
顾夏刚沐完浴,正坐在罗汉床上翻着余下没有摆出的旧物,小叶和喜儿站她身后给她绞发。
“你也真是笨手笨脚,只是让你伺候姨娘沐个浴,都能出岔子。”小叶冷着脸数落喜儿,“天这样冷,若非你连头发都挽不好,害的姨娘湿了发,姨娘本来可以上榻歇息的。”
“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奴婢……”喜儿说着说着,腿一软,差点又要跪下去。
“好啦小叶,你都说她一晚上了。”顾夏及时开口制止,又对喜儿说,“你也不准再跪,好好绞发。”
“奴婢这不是心疼您吗,大晚上的折腾。”小叶小声嘟囔。
“左右我也没事,就当早些洗个发,屋里这样暖和,不打紧的。”顾夏说着,示意喜儿拉个熏笼到近前来。
喜儿忙不迭照做。
熏笼是竹子做的,外头罩着薄纱,隔着薄纱隐约能瞧见里头微弱的碳星子。
顾夏刚沐浴过,白皙的脸泛着胭脂般的绯色,唇瓣也透着抹诱人的湿润光泽。
这么娇滴滴的一个大美人,任谁瞧了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察觉到喜儿的视线,顾夏抬起头。
视线相对,喜儿讨好一笑,眼睛瞥见顾夏手里拿着的东西:“姨娘您手上拿的……是香囊?”
喜儿长了一张圆圆的脸,眼睛也圆圆的,笑起来的样子很讨喜。
“是啊。”顾夏也笑了,垂眸看着手中那只缝得歪歪扭扭的香囊,怀念道,“这是我六岁的时候做的,第一次做女红,缝得不好。”
顾夏还记得她那会儿做这个香囊是为了裴姨娘的生辰,她想为娘亲做点东西,因着年纪太小,衣裳鞋袜什么的实在做不出来,就选了简单的香囊。她花了好几天的功夫,拆了做做了拆,最后做出来这么个丑东西。
只是到底也没有送出去,娘亲的生辰未到,就出了香莲那档子事,之后她们母女便再没有好好说过话。
裴姨娘当时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认罪的,能活下来就已是万幸,她们母女俩人都很知足。
“六岁就会缝香囊了,姨娘您可真厉害。”喜儿由衷夸赞,眼珠一转,喜儿突然欢欢喜喜建议道,“姨娘这样好的手艺,不如趁着这些天得空,给世子爷做点东西吧。”
顾夏闻言,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给世子爷做东西?”
喜儿点头,说:“是啊,姨娘这样好的手艺,爷收到了定然欢喜。”
“这,也不见得吧。”给苏御送东西这种事情,顾夏想都不敢想。
再说了……看着手里的香囊,顾夏非常疑惑,她是怎么从这样丑的香囊里看出我手艺好的?
“谁会不喜欢收礼物呢?”喜儿眨着圆圆的眼睛,模样特别天真,“奴婢听说,爷不喜累赘,姨娘可以给爷做些贴身的衣物,像内衫啊,袜子啊,就挺好的。”
喜儿接着建议。
见顾夏一脸不情愿,喜儿还想再接再励继续劝,房门却突然被打了开,风携着湿气仓皇灌入。
来人是朱嬷嬷。
“这么晚了,嬷嬷怎地还过来。”顾夏见人,赶紧转移话题。
“知道姨娘洗了发,奴婢多备了几个炭盆过来,天晚了,姨娘早些晾好头发,也早些休息。”朱嬷嬷边指挥两个小丫鬟往屋子里搬炭盆,边笑着说,并不着痕迹地冲喜儿使了个眼色,“笨手笨脚的丫头,这里不用你伺候了,出去外间候着。”
喜儿一愣,随即顿悟。
世子爷今晚是不来了。
亏得她一直拖着姨娘,不让她上床歇息。
哎,这都什么事儿啊,想她一个顶级暗卫,这都是她今天第几次被人嫌弃笨手笨脚了?
朱嬷嬷手脚麻利,不出半个时辰就给顾夏收拾妥帖了,领着小叶退出内室。
“小叶姑娘今日辛苦了,早些去休息吧,守夜的事情,就让喜儿那丫头来。”
“嗯,嬷嬷也早些休息。”小叶客套了句,便打着哈欠离开。
在尚书府,顾夏没有让人守夜的习惯,小叶也从没给顾夏守过,因此也没觉着这样离开有哪里不对。
朱嬷嬷却察出了端倪,盯着小叶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一豆烛火摇曳,夜愈深沉。
一道身影趁着夜色来到梧桐院。
喜儿十分警觉,来人刚站到门口,她就坐起身,警惕地上前,小心翼翼打开门,见人一怔。
“主子?”
不是说不来了吗?
苏御没有理会喜儿的疑问,静站了会儿,听着内殿传来清浅而匀长的呼吸声,确认对方已经睡着,方抬步走进去。
什么情况?特地来看人睡觉的?喜儿更加疑惑。
拔步床里,小姑娘怀抱着枕头侧躺,眉眼舒展,绸缎般的乌发披散在榻上,整個人陷在棉花堆裡,睡相又甜又软。
还是一样喜欢抱着枕头睡觉啊。
苏御盯着顾夏看了好一会儿,情不自禁地探出手去摸她的脸。
你的梦里会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