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君受伤了？”
茹法珍一脸关切之情，不管是否发自内心，至少看上去很逼真。
“多谢茹监关心，无妨，一点轻伤，并无大碍。”
孙文明客套了一下，接着道：“原江夏侍郎何远逃奔江北，看样子是去投奔寿阳魏虏，我没能拦下来。叛贼王肃如今坐镇寿阳，只怕魏虏会有所举动，不可不防。”
孙文明没有提到江北大侠华文荣，那是他的私人恩怨。
华文荣没有掺和京城乱局的意思，没有必要节外生枝，多树一个强敌。
眉头微皱，茹法珍心道，这个何远，有那么大能耐？连阴君出手都没拦下，还受了伤。
不过，没有纠缠这个问题，茹法珍的心神放在了敌国北魏上面，寿阳的王肃不可不防。
陈伯之率军回到京城后，在朝堂上进言，私底下求见茹法珍，都是为了一件事，给历阳驻军请求物资军需。
原本给边军补给是理所应当得事情，奈何朝廷府库没钱没粮，捉襟见肘，只好拖着。
小皇帝把萧懿生前辛苦筹集的军费，全都砸在建造新宫上，尚且不够用。
光是给潘贵妃一人营造的三座新宫殿就耗资甚巨，其中玉寿殿四面金碧辉煌，挂满绫罗绸缎，摆放的古玩器物，悬挂的宝珥、玉铃都是从京城各大佛寺搜刮、剥取。
这还不算，地面竟然还贴着以纯金雕凿出来的金色莲花，就为了潘贵妃走在上面，“步步生莲华”。
以江湖手段没能得手的瓦官寺玉佛像，也已被毁掉，做成了潘妃的玉首饰。
之前以搜捕崔慧景余党的名义，小皇帝和茹法珍等一众亲信都收获颇丰。奈何萧宝卷实在太能折腾，到手没多久，就花了个干净。茹法珍等人捞到的油水，都是个人私财，怎么会拿出来贴补国事。
最后，茹法珍给皇帝出的主意，还是从百姓头上加征赋税。
好说歹说，下诏加赋税，催督地方加紧征收，总算让小皇帝从挪用来营造宫殿的物资、经费中先抽了一部分，解决了拖欠历阳边军的粮饷。
只是巩固边防还不够，还要想办法对付一下寿阳的王肃，免得魏虏插手讨便宜，让朝廷对付雍州的谋划生出变数。
“严先生有何良策教我？”
看着面前的读书人，茹法珍问道。
这个人叫严叔懋，是个寒门出身的读书人。高门大族把持官场，寒门士子难以出头，严叔懋投身茹法珍门下，想寻条晋身之路，却一直也不能得志。
智囊赵鬼去了襄阳，茹法珍召集府上宾客，寻求牵制北魏，对付寿阳王肃的策略，门下宾客严叔懋大笑，放言此事易如反掌。
茹法珍屏退众人，与严叔懋单独密谈。
“魏虏新君即位，与当初我朝‘六贵’掌权时颇为相似，却又有所不同。”
严叔懋顿了一下，见茹法珍侧耳倾听，满意地接着道：“虏主留下的六大辅政中，四个是宗室亲王。其余两人中，宋弁已亡，王肃是北投南人，被安排高位，心不自安。所以王肃请求出镇寿阳，躲开洛阳的是非。”
拱手一礼，严叔懋道：“严叔懋不才，愿前往洛阳，行反间之策，说动魏虏伪朝相信王肃有谋叛南投之意。如此，则朝廷无忧矣。”
“先生妙计！不过，前往洛阳，九死一生，可以让别人去施行。先生大才，留在京中，当有大用！”
茹法珍一脸诚恳，语气带着感动和赏识。
任谁见了，都要信以为真。
一阵大笑。
严叔懋慨然道：“大丈夫生于世，但求闻达天下，虽死无憾；碌碌苟活，生不如死！此计他人恐难胜任，我当亲往！”
“先生高义！”
啧啧赞叹，茹法珍向严叔懋大礼敬谢。
面上称赞，感叹，心底却是不以为然。
读书人的想法，茹法珍无法理解，也不想去理解，只要能为他所用就行！
不过，他看错了严叔懋。
这是个名利之徒，可不是为了什么大义去北方。只是一直不得志，严叔懋借这个机会投北，寻求发达。
心中早有盘算，富贵险中求！
权力的诱惑，在哪里都一样。
北魏新君即位，面上对先帝留下的辅政大臣礼敬有加，实则暗自盘算着如何亲政掌权，除了提拔身边近幸，还加封外戚来牵制宗室。
北魏宣武帝元恪将母族高氏，两个舅舅，一个表兄一日同封，乌鸡变凤凰，一朝显达。其中，元恪的舅舅高肇为人冷狠多谋，受封平原郡公，成了小皇帝的得力臂膀。
“阿舅，这个严叔懋说得，可信吗？”
元恪召来舅舅高肇，在宫中密议。
严叔懋从江南叛降，来到洛阳，向北魏朝廷上告坐镇寿阳的辅政大臣王肃企图谋叛，投奔南朝，震动朝堂。
“是真是假倒不重要。关键是这个人，这件事，可以为我所用！”
高肇微笑答道。
元恪想要废除辅政大臣的权力，自己亲政，高肇很清楚他的心思。
“任城王一直对王肃身为北投南人，却被先帝任命为次辅不满。若是让他处理此事，王肃这个次辅就保不住了。”
高肇笑着向自己的外甥献策，笑容中藏着一丝冷狠。
任城王元澄是北魏宗室大臣中比较有才能的一个，在孝文帝时受到信任、重用，被任命为辅政大臣之一。
元澄是孝文帝迁都洛阳，实施汉化改革的坚定支持者，也是在孝文帝去世后，北魏朝廷里力主南征的主战派之一。
不过，终究还是不能与雄才大略的孝文帝相比。
元澄对王肃这个北投的南人本就不是十分信任，而孝文帝去世，王肃被任命为次辅，位居他之上，更是令他不满。
“任城王受先帝信重，我年少识浅，还要仰仗指点。此番荒人严叔懋投告王令君，事关重大。王令君身为辅政大臣，没有实据，也不好轻易处置。我想请任城王先以劳军名义往寿阳，核查清楚，再做处置。”
元恪诚恳道。
和南边的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