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侠!贵府家眷都在制局监作客,以礼相待。茹监有言,只要交出逆贼萧懿的兄弟子侄,哪怕只是其藏身地的消息,王大侠就是我们制局监的好朋友。您的家眷和弟子、门人就都可以回去了,今后在京城,任何人都不得骚扰贵府!”
虽然身后有数千禁军,解滂面对王严秀传话,还是心底发虚。
没有搭理解滂,王严秀驻足环视四周,最终将目光锁定台城城头,一片神锋弩密集之处。
犹如长矛的神锋弩箭,箭锋闪着寒芒,指向城下的一袭白衣。
“茹监是否自知理亏,藏起来不敢见人!”
望着台城城头茹法珍所在之处,王严秀开口,没有声嘶力竭地高呼,声音却清晰传入茹法珍耳内。
茹法珍有些窝火,又有些心虚。
重重防卫,形同虚设,王严秀好像就在自己面前一般,似乎随时可以取自己性命。这种挫败感,加上侠者为民请命、替天行道,在他看来是以武犯禁,以下犯上,当灭!
转头,茹法珍同身边的梅虫儿低语几句。
梅虫儿硬着头皮,从两具神锋弩的间隙来到城垛边,一手握住佩刀,给自己壮壮胆,另一手扶住城垛,高声传达茹法珍的意思。
“王大侠,咱们开门见山,不兜圈子!今日之事,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与朝廷合作,交出逆贼余孽,茹监保证,既往不咎;要么顽抗到底,满门尽灭!还望王大侠三思!”
城下,解滂趁机上前,再度试图劝说:“王大侠——”
呛啷一声!
被一股巨力冲击,解滂嘴角溢血,连连倒退不止,一直退入军阵,才能站定。
胸中烦闷,自知若再勉强开口说话,只怕说不出话来,先要喷出鲜血。解滂连忙集中精神,运功行气活血,不敢再开口。
手下留情,没有要他的命,王严秀拔剑之际,以剑柄为依,运劲反磕,将聒噪之人撞退,剑锋遥指城头。
台城阁道,白衣如雪,一怒拔剑,不平则鸣!
心知若不能让茹法珍感受到威胁,自己的处境会更困难。
缓缓升向中天,在寒冬带来一丝暖意的朝日,从东方向台城阁道投下一片光明。
名剑“流光”,剑如其名,在阳光下,流光溢彩。
拔剑在手,再不犹豫,功行圆满,王严秀入天人之境。一道无形剑气,直击城头。
一架神锋弩,由一伍,五名士卒操作。伍长指挥,下达命令;射手负责通过望山瞄准,并扳动悬刀发射;箭手一名,专门负责补充、装填那长矛一般的弩箭;副射手两名,共同抬起箭槽所在的弩臂,根据射手的瞄准指令调整方向。
城头似被一阵狂风掠过,梅虫儿左侧的一架神锋弩发出异响,已经张弦,瞄准待发的巨型弩箭,在无人扳动悬刀的情况下,激射而出,随后,弩车垮塌,竟被击毁。
梅虫儿和负责操作神锋弩的一伍士卒被剑风带得踉踉跄跄,站立不稳。
长矛般的神锋弩箭,闪电般飞向王严秀。
当!
一声巨响,令城墙上下众人无不发自内心地震颤。
在弩箭飞到身前之际,王严秀一剑精准的劈中巨箭箭锋。巨箭如同陀螺般旋转着向城头倒飞而去,最终噗的一声,深深扎入茹法珍身后的城楼立柱。
惊天一剑!三军夺气!
台城内,数千禁军,鸦雀无声。
“凌霄剑气!”
南墨三长老中最年长的季灵甫失声惊呼,另外两人听见此名,不由自主紧握了一下剑柄,试图平复心中的震惊。
根据南墨剑书的记载,楚墨“三圣”苦获、已齿、邓陵子中,剑术最高的“剑圣”邓陵子曾施展凌霄剑气,挥剑断流。
自天下有墨门以来,近千年,墨门剑法中,如同神话传说的凌霄剑气只见于记录,后世墨门中人却从未有人真正练成。
好一个王严秀,果然天才横溢!
南墨三大长老不禁暗想,若是让他继续统领墨门,是否会再次让墨门名震天下?
神锋弩名不虚传。
王严秀也不好过,并不像看上去那样轻松。
仅仅一支神锋弩箭的冲击力就让他两臂有些微微发麻,城头可还有至少二三十架在那里。
茹法珍的要求,是把台城所有神锋弩都集中过来。
驻守城墙的禁军将领只能暗自翻个白眼,斟酌着执行。
城头地方就那么大,全集中过来,放哪?反正给你把城头摆满就是!
趁着众人心中的震惊还未平复,王严秀再度发声。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血流成河;若士必怒,血溅五步,天下缟素。茹监比秦王何如?”
江南大侠以一剑之威发出宣告!
古有专诸之刺王僚,要离之刺庆忌,聂政之刺韩傀,荆轲之刺秦王。
你茹法珍不要以为有重重甲士护卫,躲在城头之上便可高高在上的发号施令。
你的命,在我三尺剑锋之下!
一剑之威带来的震惊,瞬间被愤怒代替。
还从来没有被如此直接地威胁过生命,茹法珍出离愤怒。
茹法珍不能理解王严秀,王严秀也错估了茹法珍,两个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的人,无法交流。
“六贵”阻碍了茹法珍的权势之路,所以要死;徐世檦要抢夺茹法珍的权势,也要死;萧懿威胁到了茹法珍的权势,必须死。
如今,王严秀竟然直接威胁到茹法珍的性命!
这个人,更该死!
近乎陷入歇斯底里的疯狂,台城城头的会稽老翁甚至忘了使用官方雅言,蹦出家乡方言,连续怒喝,放箭!
禁军将领没听懂,愣在那里。
旁边的梅虫儿家乡在吴兴,毗邻会稽,语言相通。
“茹监有令,放箭!”
城头、城下,弩箭如乌云,如急雨,覆盖向一袭白衣立足之地。
罢了,既如此,那便鱼死网破!
墨门杀剑,一往无前!墨门钜子,奋不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