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秀园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
雅士们纷纷沉浸在震惊中,很久都没有回过神来,他们张大了嘴巴,彼此交换着不敢置信的眼神,仿佛在确认这一幕是否真实发生。
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是老练的观战者,见惯了各种精彩绝伦的比赛,但赢得这般蹊跷的还是头一回。
一时间,喝彩、叹息、咒骂的声音他们统统忘了发出,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心中万丈波涛,久久无法平静。
范钧奕竟然输了!
那可是棋圣最得意的弟子,斩杀三十六路妖魔棋手的神人,一棋风雨敌千军的天才少年。
那是多少人可望不可即的对手,居然被一个宦官之子,臭名昭著的纨绔子弟轻松击败。
秀园雅集注定因为这场逆转之棋在史上留名。
围观群众中只有一人不同。
槐序的手臂挥舞得如同没有骨头,脚步跳跃,欢呼雀跃,苍白的脸颊上满是崇拜。
范钧奕强撑起身体,他紧紧地咬紧牙关,胸膛急速起伏,仿佛在极力压抑着满腔的愤怒之火。
风度~注意风度~我是一个有风度的人~冷静下来。
他洗脑似的默念着咒语。
范钧奕艰难扯起面皮,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当务之急是为自己挽尊,“游戏而已,不曾想陆兄如此竭尽全力,我认输。”
陆羡心中冷哼,不愧是老狐狸范思明的接班人,打圆场就是专业。
这话分明就是讽刺陆羡太过较真,而他范钧奕根本没把这局棋放在眼里,随便下下,博大家一乐。
再一认输,反而给人一种他很豁达大度之感,斤斤计较的反而成了陆羡。
陆羡笑着作揖,“承让,实不相瞒,我其实一直挺喜欢围棋的,因为围棋不是以歼灭对手为目的,而是以超越对手分胜负,也就是‘胜者为王,败不为寇’,所以范兄不必挂怀。”
“但……”陆羡面色沉下,话锋一转,“我们有赌约在先,输家要自打两耳光,我是觉得没必要,游戏而已,只是担心传出去,外人会说范兄的闲话,毕竟范兄举手投足都代表着范府的君子之气。”
赵错听到这,嘴里的酒差点笑喷,能看范钧奕自打嘴巴,千载难逢,他悄悄挤到前排,脖子伸得老长。
“你……”范钧奕满脸胀红,他瞥了瞥周围人,大家都在看着他,都在期待他的反应,骑虎难下啊。
“啪—啪—”
他扇了自己两记耳光。
“可以了吧。”范钧奕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范兄不愧是君子,在下佩服。”陆羡用尽了全力在憋笑,也算为宿主受的屈辱报了一点小仇,“我想起府中还有急事未处理,你们继续,我就先告辞了。”
再不溜,指不定范钧奕一会儿又搞出什么比试。
“慢着。”范钧奕再次拦在了他的面前。
“范兄不会还想比试吧?”陆羡头疼。
“那倒不是,我只是觉得奇怪,以前陆兄一向不喜风雅之事,对下棋更是一窍不通,怎么这疯病刚好不久就像变了个人?”
陆羡故作神秘,“真想知道?”
“嗯。”
他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因为我最近得到了一本宝书,里面记载了很多……怎么说呢,不可思议的东西,我资质不够,只参透了其中一二就成现在这样了。
若是全本参透,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那绝对是让人望其项背,带兵打仗,排兵布阵那是无人能与其争锋。”
范钧奕眉心一动,“天下竟有此等神奇之书,能否请陆兄借我看看?”
“可以呀,没问题。”
“真的?”范钧奕没想到陆羡如此大方,眼神都亮了。
“真的,不过需要你跪地向我拜师,从此喊我师父。”陆羡的表情无辜至极,“这可不是我想为难你啊,只是这书是我陆家之宝,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家有祖训,不可轻易传于外人,你若不拜师,我实在是不便将宝书借给你看。”
“陆羡,你欺人太甚!”范钧奕脸色铁青,气得头冠上的珍珠和玉石都颤抖起来。
什么拜师,分明就是陆羡在羞辱他。
“既然范兄无意拜师,那我就先行离开了。”
陆羡带着槐序大摇大摆地朝秀园大门走去,他边走边高声念道:“旁观拍手笑疏狂。疏又何妨,狂又何妨?”
这话更像是对秀园里所有人说的。
“最近的趣事还真不少。”赵错快速从溪中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追了上去。
赵错小跑到陆羡身旁,左手搭在陆羡肩头,“阿羡,刚才够出风头的呀。”
“我本来只想去见见世面,喝喝酒,谁叫范钧奕一直找我麻烦呢。”
赵错压低了声音,“话说你真有那本宝书?”
陆羡扑哧笑出了声,“这你也信。”
“信啊,毕竟自从你疯病好了之后的确变了很多。”
赵错面带不羁笑意,说这话的时候就像开玩笑,但陆羡能感受到,这是对方在试探。
“我家遭逢那么大的变故,我也经历了很多苦难,我若不变才奇怪吧。”陆羡应付过去。
“陆兄,赵兄,等等。”
陆羡和赵错停下脚步,循着声音的方向回头看去。
欧阳翊摇着折扇,快步朝他们走来。
他走近,喘着微气,仪容却依旧整齐,他抱拳道:“我之前忙于政务,和陆兄没有太多交集,今日一见才知陆兄原是如此有趣之人,实有相见恨晚之感。”
以前的陆羡身边围绕的不是攀权附势之辈就是贪图享乐之人,和欧阳翊完全不在一个朋友圈,见面也只是寒暄几句。
陆羡回礼,“欧阳兄过奖了。”
“若是陆兄不介意,叫我欧阳便可。”
“那欧阳也不必拘礼,叫我阿羡吧。”
“那要叫我小错错哦。”赵错捣蛋般地插话,阴阳怪气,惹得那两人给了他个大白眼。
赵错左手搭着陆羡的肩膀,右手搭在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