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楚担忧地看了看范规,“哪知范规已经杀了范太尉。
禁军援军已到,那些神秘黑衣人倒是跑得快,范规却跪在那跑也不跑。
实在没办法了,我和夜鸣其他人只好上去救人。
救到人我们就撤走,应该没留下什么痕迹。”
陆羡的声音平静如水,淡淡地问道:“范思明死了?”
这个问题仿佛只是一个简单的事实,不带任何情感的波动。
萧楚点头,“公子,你一点都不吃惊?”
天空中突然划过一道闪电,将陆羡的面容映照得格外清晰。
陆羡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可笑!
太可笑了!
范思明精明一世,机关算尽,到头来,输得一塌糊涂。
“哈哈哈~皇后的手段真是高,太高了,我陆羡自愧不如~哈哈~”
他也嘲笑着自己,明明有了光明,有了新的生命,想要好好重活一世,却亲手帮助了一个恶魔。
陈婉婉早就料到他想救元冲,可为什么张明抚传密诏偏偏选在他在的时候。
那不是巧合!
而是因为陈婉婉就是要陆羡跟着元冲去镇南王府,从而无法顾及范规和范家。
镇南王府,陈婉婉用陈让作为刺激,充分利用了元冲这颗棋子。
而对付范思明,她充分利用了范规,她对于范家这对父子的恩怨一定知道得很清楚。
她悄悄给范规传递了纸条,激起范规的仇恨心理。
没有纸条,范规也许会觉得萧楚只是和他在一起聊天。
看过纸条后他就会反应过来,那只是一种变向的监视,谁没事一整天陪你玩啊。
这更让范规确定了纸条的真实性,于是决定行动。
他趁着萧楚上茅房溜走。
陈婉婉确实也找了黑衣人帮助范规,让范规轻易得手,亲手解决了恩怨。
萧楚一头雾水,“公子,你的意思纸条是皇后传递的?”
陆羡的笑声渐渐停歇,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奈和悲哀,“嗯。”
“我不明白,如果是皇后想杀范思明,她直接找人去杀就行,何苦非要让范规去杀?”
“这就是皇后的高明之处。
做任何事情都不忘找个替罪羔羊。
一件大事只有查出了‘幕后黑手’才有理由停下,否则会一直查下去,总有一天会查到她的身上。
范规为了替娘报仇杀死范思明,多合理。
至于那些黑衣人,我估计是难逃死亡的下场。”
萧楚脊背发凉,就像冰凉的雨水渗进了他的皮肤,“范规就是替罪羔羊!”
陆羡苦笑了几声,“不止。
我猜,给范规的那张纸条的字迹很潦草幼稚吧?”
萧楚惊讶,“公子没看怎么知道的?”
“因为那张纸条模仿的是我的字迹。”
萧楚倒吸一口凉气,当时他和槐序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纸条的内容上,反倒忽略了字迹。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皇后要你成为替罪羔羊?”
陆羡笑了笑,“这是她的后招。
你想想,范规按照我写的纸条去杀人。
之后你们去救范规被抓,肯定会被视为共犯,帮范规杀范思明,而你们也是我的人,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陈婉婉一口气杀了元辛、范思明两位录尚书事,把拦在她独揽权力路上的绊脚石都除掉了。
元辛是元冲杀的,范思明是范规或者我杀的,都和她无关。
她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陆羡一拳砸在树干上,“去他妈的!可恶!”
他抹去脸上的水渍,“先把范规带回去吧。”
镇南王和范思明的死讯传了出去,朝野震动,大臣们都惶恐不安,生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陆羡在陈让的带领下朝皇宫深处走去。
陆羡的脸色依旧阴沉,内心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别那么担心,你是不知道,皇后娘娘可宝贝着你呢。”
陈让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仿佛在享受陆羡的不安。
“你真是皇后娘娘的一条好狗。”陆羡连眼皮都懒得抬,声音中带着不屑。
陈让不以为然,“我还记得张威以前养了一条狗。
他很爱它,给狗吃的都是各种山珍海味。
后来他的爱犬死了,很多朝臣专门为此前去吊唁,并且辟谷数日以表悲伤。
荒唐吧,到处都有人因为吃不上饭饿死,因为生病请不起大夫病死,因为得罪大人物被处死。
他们如同草芥,死了就死了,根本没有任何人在意。
比起张威那条狗,他们算什么?
在这个乱世里,只要找对了主人,当狗也比做人强。”
“陈让,人和动物的区别就在于,人有思想。
人会为了更伟大的目标而做出选择并且承担后果。
也许会贫困交加,也许会痛苦至极,但至少不会一辈子唯唯诺诺,听人使唤,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陈让笑了笑,“呵呵,说得好听,你不是也养了槐序那条狗,每次在秋水客栈,他都在外面帮你看门。”
“槐序是我的朋友,不是狗。
我们是平等的,我们是合作的,我永远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将他推出去。”
陆羡字字坚定。
陈让听到”平等“两个字,眉心动了动,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自己和仆人是平等的。
仆人和主人怎么可能是平等的?
天方夜谭!
两人穿过宫中的亭台水榭,来到了皇后的寝宫“交宁殿”。
这还是陆羡第一次在皇后寝宫同她见面。
看来皇后对手已除,大权在握,掩饰都再懒得掩饰。
交宁殿的大门缓缓打开,一股淡淡的香气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