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事情都推进得很快,那些帮范规分散禁军注意力的黑衣人被找到了。
他们的尸体散落在城外的破庙中,现场一片狼藉,被伪装成了矛盾爆发互相砍杀致死的模样。
从其中一人的身上找出了一张字条。
字条的内容就是让他们在某时某地诛杀范思明,留名是元冲。
这便是元冲指使这帮人杀害范思明最有利的证据。
至于元冲为什么如此傻,做这种事还留名,没人在乎。
元冲在天牢中冷静下来,后悔不已。
当他得知自己的罪行不仅是杀掉了元辛,而且还矫诏,假传圣旨私调禁军,暗杀范思明,分明有谋反意图,他坐不住了,大声喊冤。
就算要死,作为皇室,他也不想背上谋逆的罪名去死。
他拿出那封密诏,可密诏上并未有任何官方盖章,做不得数。
他又找来黄门太监张明抚对质。
张明抚只道那日的确去过锦宴楼,不过只是去给其他人传话,恰好遇见固王寒暄了几句。
元冲简直要疯了,他只好要求找来他最后的救命稻草——陆羡。
张明抚来的那天,陆羡也在。
可陆羡并没有来见他,只是作了证。
那日他的确在锦宴楼,但张明抚来了之后就屏退了所有人,雅间中只剩下元冲和张明抚。
至于那二人到底说了什么,陆羡一概不知。
事后也是和其他禁军一样,知道有密诏这回事,内容没看过。
元冲,最终被判当众斩首,以儆效尤。
如此一位皇室,如此重大的谋逆案就这样如同儿戏一般地定论了。
这一天,整个京城就像裹上了厚实的羊毛毯子,又闷又潮,空气停滞不前,没有一丝风。
百姓们纷纷挤在菜市口,犹如被烘烤的鱼干,汗水不断滴落,衣服早已湿透。
但他们却热情不减,眼神中闪烁着好奇和兴奋,凑着往前挤。
他们没想到这辈子还有机会看到一位皇族被斩首,这热闹可不能错过了。
元冲跪在地上,他的双手被粗大的麻绳反绑在背后。
五大三粗的刽子手站在他身旁,手中的砍刀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那砍刀纵然洗过又洗,依旧散发着浓烈的血腥之气。
“堂堂王爷也能被斩首,稀罕了。”
“啊呸,这些个就知道享乐的窝囊废,一出生就锦衣玉食还不够,还要去谋反,皇上那可是老天选定的代表人,是天命,死了也活该!”
“就怕是被冤枉的~”
“冤枉啥呀,那可是朝廷的官方文件,这还能有假?这么严重的事情,朝廷肯定是经过严密查证的。”
高台上,廷尉坐在正中,一本正经。
陆羡就坐在他的旁边,视线瞧着旁处,脑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不敢去看元冲。
他不敢对上那双灼热的眼睛。
他脸上挂着像是受刑过后的扭曲凄凉表情,就好像即将被砍头的是他。
廷尉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低声提醒,“到时辰了。”
在皇后的安排下,此次行刑廷尉不过是个摆设,真正的主导是陆羡。
这无疑是在陆羡本就痛苦的伤口上撒盐。
陆羡拿起令牌,手在颤抖。
小小的令牌居然会这么重!
重得快要将他的心给压沉。
“陆公子,快些吧,耽搁时辰就不好了。”廷尉见他犹犹豫豫再次催促。
“快呀!”
“等什么啊!”
百姓们哄笑着,吵闹着,等待“这场”大戏开幕。
“啪—”
令牌扔出,掉落在地。
刽子手举起了手中的砍刀。
元冲跪在地上,眼中燃烧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深深的担忧和绝望。
他凝望苍穹,刀光闪烁之际,深吸一口气,终于忍不住长叹一声:
“我一生忠心为国,诚心为民,无愧于天地,奉诏讨贼,竟落得如此下场!
泱泱大兴,未知其将来又如何?!”
他话音一落,刽子手就挥起了手中屠刀,人头也随之落地。
“好!”
周围百姓响起一片掌声。
他们为大兴除去了害群之马而欢呼。
他们的神经在极致的暴力和血腥中被点燃,兴奋得大喊大叫。
陆羡喉头凝涩,苦意漫上舌根,汹涌成潮。
他做了什么?
他到底做了什么?
出事那一晚,元冲骑在马上,一袭军装勒然英姿,战袍迎风飞扬,意气风发的样子在陆羡脑中挥之不去。
元冲若不死,以后也许会征战四方。
也许会战功赫赫。
也许会威震天下。
可惜再也没有也许了……
菜市口人声喧哗,大家笑着叫着,都是那般心满意足。
陆羡望着那地上的人头,流下了一行温热的眼泪。
之后一连几天,他都将自己关在房中,不出门不见客,没人知道他在干嘛。
冯梨枝走了过来,瞧了眼房外地上放的饭菜,一口没动。
她蹙了蹙眉,“他还是不肯出来?”
槐序点头。
“我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不能由着他,要不咱们直接破门吧?”胡桃插着腰,一脸沉思。
朱大志脸上露出一丝为难,“可少爷吩咐了不准任何人打扰,还把门从里面锁上了,这样不太好吧?万一他生气怎么办?”
“生气就生气,那也比他自己饿死自己强吧。
你个胆小鬼,我去!”
胡桃抹起袖子就准备干。
“轰—”
胡桃愣在了原地,她这还没动手呢。
槐序、胡桃和朱大志朝陆羡的房门看去。
只见冯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