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羡离开,正好迎面撞上陈让。
二人互相斜睨一眼,没说话,像陌生人一般地错开了。
陈让如今摇身一变,成为了继元冲之后新的北军中候。
“娘娘,陆羡那小子知道那么多事情,您怎么能放他离开?”陈让不解。
陈婉婉走下宝座,望着陆羡的背影。
“因为本宫好奇。
陆羡做了这么多事,有这么多谋划,真的只是为他爹报仇?
而且报完仇一个劲儿地想回老家。
真想过平静日子还是另有所图?”
陈让更迷糊了,“管他想干嘛,把他杀了一了百了呗。”
陈婉婉不满地瞥了他一眼。
“你怎么就知道打打杀杀,如此简单粗暴。
现在朝堂未稳,本宫正是用人之际。
陆羡是个人才,杀了岂不可惜。”
“可您一旦放陆羡离开,他就脱离咱们的控制了。”
陈婉婉挑起嘴角,眼中满是得意。
“谁说他脱离本宫控制了。
他当本宫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本宫已将一枚棋子牢牢打入了他的身边,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本宫倒要看看,他去阵阳的目的到底为何?
若真如他所言,只是回去安稳度日,那本宫今后便可以放心召他回来使用,他拒绝再杀不迟。
若他有其他见不得人的心思,那就别怪本宫无情了。”
陈让拱手,“还是娘娘想得周到。”
“对了,你来我这有事禀报?”陈婉婉躺回小榻。
她又召回了那名假扮太监的粉面郎君,继续替她捏脚。
“抓住范钧奕了,还请娘娘示下如何处置?”
田无忧率领禁军去范家那日,范钧奕从范家出来一路疾驰,很快就去到了李少府的府中。
说明情况后,李少府当即决定进宫面圣。
刚走到宫门,便收到了范思明的死讯。
李少府也不傻,这依靠的大树都倒了,还进什么宫,问什么问,赶紧撇清关系吧。
他给了范钧奕点银两,毫不犹豫地将他打发走了。
范思明一夜之间从权势熏天的重臣沦为了乱臣贼子。
死人也无法为自己辩驳。
爹娘死了,范家被抄,家族名誉扫地。
范钧奕一下子就从天之骄子变成了过街老鼠。
这下他彻底体会到了陆羡当年家中发生变故的心情。
他比陆羡更惨的是,他还要遭到官兵的搜捕,东躲西藏。
一度过得比乞丐都不如。
骄傲如他,想过好几次自杀。
有次下定决心,都朝湖水深处走去了,却又因为害怕折返回岸边。
他听人说杀范思明的主犯是元冲派来的。
他觉得奇怪,元冲和范家关系虽不算太好,平素却无什么大仇,元冲没理由这样做。
元冲斩首那日他去到了现场,他用发臭的破布将自己的头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以免被人认出。
他惊讶地发现,陆羡居然成了监斩官!
这怎么可能?
陆羡明明就是个庶民!
思来想去,他想通了一切。
这一切根本就是陆羡搞的鬼。
陆羡表面上向他爹表现出臣服,实则根本就是披着羊皮的狼!
就说他毒早解了吧,他爹还不信。
皇上也许真的下了密诏,但那也只是怀疑,查清楚就好了。
怎么可能真的动范家。
世家大族也不会同意呀,他们都还指望着他爹能让士族的权力进一步提升。
定是那陆羡利用和欺骗年少无知的元冲,怂恿元冲找人将他爹杀死。
随后又靠出卖元冲在皇上那卖了乖,当起了监斩官。
其心何其可恶!
哼,你陆羡骗得了天下人,却骗不了我范钧奕!
想到这里,范钧奕塞满灰尘的指甲深深陷入了肉中,他真想冲过去一刀砍死陆羡。
但他保持住了最后的理性,悄然离去。
后来他实在饿得不行,好几天没吃饭,偷人家包子被发现,送了官。
官老爷一瞅,这不通缉犯范钧奕嘛,赶紧通知了禁军。
陈让得知消息,立马就来向陈婉婉禀报。
陈婉婉沉眉凝目,“范钧奕可有说什么?”
“无非就是一些饶命……冤枉之类的话,偶尔会大骂陆羡,骂他狗娘养的……死有……”
陈让住了嘴,那些话太脏,在皇后面前说出来不太妥当。
陈婉婉娇笑,“范钧奕曾经好歹是‘京城四杰’,也是有几分姿色的,之前本宫看着就挺顺眼。
反正是要死的人,玩玩又有何不可,呵呵。”
陈让面露难色,大致猜到了陈婉婉的想法,“娘娘的意思是……”
“怎么?你觉得不妥?”
“倒不是不妥,只是范钧奕是名门望族之后,难免心高气傲,我担心……”
陈婉婉轻笑,“担心他不从?”
陈让点头。
“本宫给他活命的机会,他不想要就算了。”
“是,我这就把范钧奕带来。”
两个时辰后,范钧奕被人蒙着脑袋,秘密带到了交宁殿。
“放开我!你们要到我去哪?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拿开你们的脏手!!”
范钧奕嘶吼着,眼前什么都看不见,犹如奔赴在死亡的路上,吓得他魂飞魄散。
倏地,他被人扔在了地上。
带他来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四周一片寂静。
他的手指在地上摸了摸。
上好的羊毛地毯,柔软细腻,触感极佳。
这些日子他东奔西逃,很久没有摸到如此上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