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一张厚重的黑布,将整个大地紧紧包裹。
在这片死寂的黑暗中,只有那微弱的星光和远处偶尔传来的虫鸣,证明着这个世界还在继续运转。
然而,在这宁静的表面之下,一股暗流正在悄悄涌动。
一片茂密的草丛中,一双狭长的眸子突然在黑暗中亮起,犹如两颗璀璨的宝石,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紧接着,更多的眸子亮起。
他们匍匐在草丛之中,远远眺望着那座巍峨的坞堡。
坞堡黑漆漆的,隐秘在黑暗之中,像一个沉睡的巨人,散发出诱人的鼾声。
“老大,看来那帮蠢货是睡着了。”
一个声音在黑暗中低沉地响起,语气带着难以掩饰的庆幸。
那个被叫做老大的人并没有回答,锐利的眸子静静盯着坞堡,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就在这时,他看见几个人影从坞堡的墙头掠过。
那些人的动作看起来漫不经心,像是卫危手下的士兵在进行例行的巡防。
他闭了闭眼,刚才的怀疑和不安瞬间消散。
卫危虽然不是什么聪明人,但基本的防御措施还是会做的。
若无一人巡防,他反倒是不放心。
“这帮蠢货没有完全睡着,但那松懈的样子和睡着没什么区别。”他露出一丝笑意。
“我们上,为宰相消忧。”
他一声令下。
草丛稀稀疏疏地动了起来,无数人影轻盈前进,瞬间移动到了墙下,一个接一个地紧紧贴住墙面。
如此多的人数转移居然没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
老大抬头扫了一眼,见墙头上的南绥士兵已经游荡到别处,他得意地笑了笑,然后挥挥手。
他们从身上取出了飞爪。
他们的动作熟练而迅速,飞爪在空中绕了几圈,然后被用力一抡,牢牢地陷入了墙头的砖石之中。
他们沿着飞爪快速攀爬,很快就翻过了高高的围墙,来到了坞堡的墙头之上。
与此同时,南绥巡逻的士兵正在对面,背对着他们,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老大从怀里掏出了匕首,“杀人的时候尽量别让他们发出声音。”
“是。”
其他人也纷纷亮出了匕首,准备进行血腥屠杀。
“且慢。”
一个用气息发出的低沉声音传来。
短短两个字,听上去很是急迫,一阵匆忙的细微脚步声靠近过来。
老大和其他人远远瞥见一个人影猫着身子朝他们急速跑来。
大家握紧了匕首,随时准备将那人斩杀。
来者小心翼翼地跑到他们面前,老大看清了他的面容,示意大家收起匕首。
来者依旧猫着身子,借由墙面挡住对面南绥士兵的视线,“行动取消,你们快离开吧。”
老大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这是陷阱。”那人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警惕着对面,“先下去再说。”
他催促着,大家一头雾水地又顺着飞爪爬了下去,把飞爪也收了起来。
众人来到树下,老大咬了咬唇,“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他们发现你们在跟踪,刚才那是为你们设的陷阱,那几个巡逻兵就是摆设。
院子里全是机关,所有人也都没有睡,就在大厅里等着你们自投罗网。”
“不可能,我们一路如此隐匿,卫危有勇无谋,怎么可能发现?”
“卫危确实没发现,但这次有个叫陆羡的和咱们一路,好像是赵错在大兴的朋友。
那个陆羡不仅耳朵特好使,还小心谨慎得紧,稍有风吹草动就嚷嚷着避让。
就是他料到你们今晚会偷袭,让大家设下了此等陷阱引你们上钩。”
“妈的!”老大一拳砸在了树干上,树叶簌簌落下。
“你也不必着急,我觉得这也未必是坏事。”来者安慰。
“平白无故多了颗老鼠屎,搅了宰相的好事,这还不坏?”
“那个陆羡是聪明,但这次是护送赵错回南绥,主要还是卫危说了算。
这一路我算是看清楚了,陆羡谨慎,经常提出建议,这就严重威胁了卫危的权威。
卫危也想在赵错面前表现表现。
因此,卫危对陆羡很不满意,我们不妨好好利用这点。”
老大来了兴趣,“怎么利用?”
“陆羡说你们今晚一定会偷袭坞堡,好不容易说服卫危大费周章地设了陷阱。
可若是你们没去,你猜卫危会怎么想?”
老大咧开了嘴巴,“卫危那大傻个肯定不会再相信陆羡。”
“不错,不止是卫危,很多人都会对陆羡不满意,会认为他之前的疑虑根本是在捕风捉影。
陆羡信誉下降,之后他再说话,也就没多少人会听了。
大家掉以轻心,就能给咱们下手的机会。”
老大笑了起来,忽然又变得严肃,“万一咱们找不到好机会下手怎么办?”
“那也不怕,宰相不是还有后招。
陆羡极力主张绕道避开鸟浴峡谷,你说说到时候大伙会搭理他么?
一进峡谷,死路一条。”
老大哈哈大笑,“还是你想得找到啊。”
“行了,我是借口肚子不舒服出来的,我得快些回去,否则他们会起疑的。”
来者甩了个飞爪,匆匆赶回坞堡。
他快速跑回大厅,汇入众人之中。
“你也去太长时间了吧?”
“吃坏了肚子,拉稀拉得我腿都麻了。”
大家严阵以待了一夜。
只有冯梨枝她们女人睡了一会儿。
一抹红霞出现在天边,天亮了。
卫危的鼻孔被怒气撑得老大,双手叉腰,咬牙切齿,“陆公子,看来你又错了。”
陆羡揉了揉肩膀,他也纳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