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问着自己:我是谁?”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至少现在没有。”
“有的时候,我还会问自己另外一个问题:我从哪里来?”
“这个问题也没有答案!”
“我忘记了一些记忆,就好像,有好大的一幅拼图,中间被狠狠的扣下了一块,拼图外围还在,可只有图案大略的轮廓,少了其中重要的东西。”
“那是我十分重要的东西,可是我想不起来。”
“这种感觉空落落的,好像趴在悬崖边,手指紧紧攥住崖边的石头,可那块石头却有了裂隙,很明显的愈发松动。”
“我不敢松手,亦没有勇气与无底深渊对视,我想逃离这种处境,因为我知道,那块石头总有一天会脱落,我会掉落崖底,摔得粉身碎骨。”
。。。
杨琦在迷糊之中睁开眼,轻微晃动着沉痛的脑袋,白色的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他的身上,走廊清冷的风吹开木门,嘎吱嘎吱的响。
这里是一家医院,一家私人医院。
杨琦是这里的常客,五年的时间里,他来来回回的住了十几次。
他有病,很严重的病,时常陷入昏迷,可现代医学却勘测不出他是什么病,也检查不出来病因是什么,更奇怪的是,他的身体指标一切都很正常。
为此,好多大城市也都去过,各种先进的仪器也都用过,可结果没什么不同。
杨琦的父亲不少次大骂这都是一群庸医,骂他们酒囊饭袋,骂他们学艺不精。
可杨琦知道,这跟医生的医术并没有关系,只是自己的病太奇怪了。
此时的他正躺在一张洁白的单人床上,那是一个小房间,十几平方米,东面的墙壁上挂着走字的时钟。
十四点二十七分,已经是下午了。
一些红色的划痕很突兀的印在四周洁白的墙壁上,背对阳光的那面墙上,还生长有不少发霉的肮脏油点,整个屋子内多是消毒剂与潮湿空气结合起来的霉味。
“琦儿,琦儿,你醒了?!”
一道很熟悉的声音传进杨琦的耳朵里,他缓缓侧过头,只看见一张面相黄白、略显憔悴的面庞紧张的注视着自己。
那张脸和着自己有五分相似,四十多岁的年龄,眼角已经有了细微却明显的皱纹。
“妈......你来了。”杨琦苍白的嘴唇上下颤动张开,干涩的喉咙里很沙哑的嘣出几个字。
“太好了,琦儿,你终于醒了!”
看着杨琦终于睁开眼,王霞的手轻微的放着杨琦的额头,抚摸着,眼角挂着刚刚溢出的泪花,杨琦感受着粗糙的手掌像枯木般放在自己头上,很勉强的在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妈,辛苦你了.......让你这么辛苦。”杨琦咬了咬嘴唇,苍白的嘴唇随着牙齿的离开泛出发青的黄色。
“没有,不辛苦,妈不辛苦!”
眼前的女人从被褥中抽出杨琦的手,双手握住,不断地用力,脸上努力的装作很喜悦、很幸福的表情,可眼睛中的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的往下流。
杨琦看着母亲这个样子,眼眶也湿润了,要不是自己的病……母亲如何会这样!
“来,醒了吃药。”
杨琦模糊的视线中,母亲从床头的桌子上拿出一只上了釉的青花瓷碗,碗中青绿色的液体随着母亲的微颤的手轻微摇晃。
那是治疗自己疾病的药物,病了好几年,也吃了好几年。
他张开嘴,滚烫的汤药顺着咽喉划入食道,灼热的刺痛感叫杨琦多了些清明。
……
清明之中,杨琦的视角迅速的转变!
他睁开眼,看着青绿色的液体顺着嘴角浸透了亚麻衣衫,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又犯癔症了。”
白色的墙壁已经消失不见,墙上滴答走字的时钟也变成了悬在房梁上的木篮子,里面装着辣椒和玉米,洁白的的单人床也换成了黄色木质床板。
哪里还有什么四十多岁的女人,只有杨琦自己,待在一栋冷清的房子里,再无一人。
原来刚才那一切,都是梦!
这里是小阳镇,月魂国内一处偏僻又不起眼的小镇。
杨琦将那残留着绿色药渣的青花瓷碗放在了桌子上,深吸一口气,嘟囔了一句:“这病,啥时候能好啊!”
他走回书桌前坐好,拿起砚台上仍旧湿润的毛笔,看着宣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才想起来,自己刚才在练字。
宣纸上,一个个文字罗列分明,整齐工整的排列,可要是有其他人看到,却只能摸不着头脑的认为纸上全是鬼画符。
这些文字,就是杨琦幻觉中的文字,是他发病后幻觉世界里的通用文字。
那个根本不存在的世界,那个根本不存在的母亲,那个只是在自己发病了才出现在脑子里的片段……
却唯独衍生了一门系统且科学的语言与文字。
真是可笑!
明明只是幻觉……自己居然学会了!
杨琦心中想要嘲笑自己,可这种笑意却总是被一种迷茫包裹,叫他发慌。
他……失忆了!
他失去十二岁之前的记忆。
唯独记得的些许片段,还是停留在那个幻想世界中并不相连的片段,也就是说,他十二岁之前的所有记忆,都是留在幻想世界中的记忆。
五年前的他刚刚醒来时,常常分不清现实与幻想,再加上这病犯的厉害,常常分不清哪里才是真实、哪里才是虚幻。
那个常常照顾自己的母亲,那个略显调皮的弟弟,那个时常蹲在门口抽旱烟的父亲!
他们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栩栩如生,可杨琦不得不痛心的骗自己——可那些都是幻觉!
他理了理亚麻衬衣上的褶皱,将桌子上写满字迹的宣纸叠起,轻轻捻在指尖,随手扔进了火炉中。
纸张遇见火焰很快就燃烧殆尽,暗红的火炭躺在火炉中,时而有微细的木灰随着门缝透出的凉风飘在半空。
他看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