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下盘腿而坐的少女两道柳叶弯眉一挑,狠狠瞪了那锦衫公子一眼。
“本姑娘和这巡捕司的官老爷说话,可轮得上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插嘴?!”
锦衫公子“呵”的笑了一声,摆手撂下茶杯,站起身来。
“姓赵的!”
阿零转面看向堂上的长衫老爷。
“我知道你是刑部尚书的儿子,所以才狗胆包天,敢来借机敲本姑娘的竹杠!不过我告诉你,我今天就把话放在此处!”
阿零一伸手从后颈拔出绢扇。
“给钱,不可能!退婚,更不可能!本姑娘向来说到做到,一言九鼎!如有违者,便如此扇!”
说着,少女两手奋力一折,当即将扇柄折成两半。
堂上长衫,与堂下众人见此,皆是一愣,只因他们实是从未见过,竟有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又无所畏惧的女子。
唯有那本案的苦主薛管事,紧紧蜷缩着身子,伏在地上抖得身若筛糠。眼见此时两方斗成这样,别说主意,便是连大气都不敢喘得过响。
阿零见自己奋力一拳似是打在了棉花上,对方只眼瞧着,却默不作声,一下子也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应对,便又开口斥道。
“你们若是铁了心要与我为难,本姑娘有的是时间奉陪!若是你们知错就改,将我送回府去,我也能宽宏大量,权当发了场噩梦,就此作罢、再不计较!”
那堂上立着的长衫老爷,却一时也像没了主意,立在桌旁面露难色,仍不言语。
阿零见无人应她,又生起些恼火来。
“姓赵的!本姑娘问你话呢!刚才还巧舌如簧,一下子竟哑了不成!”
天青色锦衫的年轻公子却已行至堂上,甩开衣摆朝太师椅上潇洒一坐。
“他不应你,不是他的错。”
两条狭长眼眸落在阿零脸上,忽而眼中渐起几分不屑。
“因为他不姓赵!我,才是这里的总捕!”
话音一落,不等堂下的阿零瞠目结舌,那灰黑长衫的男人便朝年轻公子俯身一拜,又恭敬立在太师椅之后。
“你,你是巡捕司总捕,赵成弘?”阿零双目圆睁,难以置信地问道。
年轻公子嘴角一勾,“怎么,不信?”
“这,这天底下哪有像你这样,骨瘦如柴、弱不禁风的总捕?!”
堂上公子却冷笑着抬手,召来衙役将自己的茶杯送到手边。
“依律法、断案定狱,用的是脑子,” 他端起茶杯又优雅地饮过一口,“不像某些其蠢如猪的人,只会用些蛮力。”
“你!你这王八羔子!竟敢骂我?!”
阿零登时气得从地上跳起,“就算你这小子是巡捕司的首官,又凭什么替旁人做主!你说一笔勾销便是一笔勾销,好大的口气!还敢说不是与薛管事串通起来敲诈本姑娘,做些见不得人的脏事!”
“吼!” 年轻公子放下茶杯,十分惶恐似的连连摆手。
“萧大千金,万不可如此说话,无凭无据,可是毁谤!尤其是毁谤朝廷命官…”
赵公子眼神忽而一冷,“...依律,不知当斩不当斩呐。”
“什么?!”
阿零急的两步上前,却被两名衙役冲上来挡在堂下。
“就因为这么点破事,你敢斩我?!”
“不不不。”
赵公子又一抬手,示意方才的长衫老爷给自己添茶。
“说什么斩不斩的,太过、太过。咱们还是话说从头吧。”
“萧氏,我赵成弘也与你一样,是个向来说一不二之人。方才所言,只要你同意自请退婚,与云裳阁平账之事,你且放心,本官必能做主!”
阿零听得,心中突然有了一丝怀疑,似是今日这狗官折腾了如此大的一圈,又是恐吓威胁,又是真假难辨,似是真正的目的,仍未浮出水面。
想到此处,少女便佯装动摇,扔了手中半截扇子,两眼一瞥。
“千两银子,你说的如何能算?难道是你这青天大老爷有如此的好心,竟愿意自掏腰包替人补这塌天的窟窿?”
“呵呵,” 赵公子听完少女所言,便又是一笑。
“唉,鄙人实在不才。除了侥幸托生在赵府,依傍着父辈族荫谋个一官半职之外,又再侥幸,靠着家姐手中的几个衣裳铺子蹭上几两薄银。”
他两指提起茶盖,在杯中浮沫上撇了一阵,“一个云裳阁,就能难得死你。可巧,却不过是我家姐一句话的事情。”
阿零听得,脸上强装吃惊,心里却是有了些料想。
“赵大人。”
华服少女朝堂上挤出一个笑脸。
“你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又如此在意我的婚事。该不会是你早已仰慕我许久,想要求娶、逼我就范?”
“哈哈哈哈!”
赵成弘忽而大笑起来,摇头拍掌道,“你这丫头,若非萧氏之女,本官还真是对你忍不住有些欣赏了。实在是蠢到极致,便生些纯真的可爱。”
“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叫你知道了。”
赵成弘伸手将茶杯推到一边,微微朝前探出些身子。
“家姐赵成淑,才是理应嫁给郑小公爷的最佳人选!若非当初她不得不继承我母族的产业,便不可能被国公府嫌弃,又哪里还有你这刁妇的机会!”
年轻公子说完,又缓缓坐回太师椅上。
“其次,便是我那天下难得的好兄弟郑祐、郑隋荫,为人潇洒、豪迈,风流倜傥,百般人才!岂是你这悍妇配得上的!简直是暴殄天物!”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还未等赵成弘说完,阿零便忍不住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堂下少女笑得前仰后合,又一屁股坐在地上,一面笑,一面捶地,鼻涕眼泪齐飞,差点连气都喘不上来。
“你,你笑什么?!何处可笑!!”
年轻公子气得一愣,朝阿零斥道。
“我笑,我笑,哈哈哈哈,我笑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竟然是为了给你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