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暮时分，夕阳余晖洒在庭院，黑白羽毛的喜鹊落在枝头，发出叽叽喳喳的声响。
姜叶清觉得它们分外吵人，吩咐朝露和霜衣在主院的树下洒点儿鸟儿爱吃的食物，把它们都引过去，以至于乔姨娘在屋内的声响都已经盖不过外面的鸟叫，扫了楚泽蔺许多兴致。
“楚炎陵他们还没有回来？”
姜叶清身体好转些许，倒是想起住在苍晖苑的两个孩童，总觉得最近鲜少看到他们。
朝露望着院子里的动静，手里捧着刚采摘下来的鲜花，准备酿制成花露和做成花饼，“学堂一日比一日落得迟了。说起来，总觉得楚炎陵心事重重的样子，不如今日等他们回来，主子好好问问，也算是考考功课做得如何。”
“这样也好。”
姜叶清点点头，楚炎陵的资质不错，有褚廉在旁指导，想来不会出什么差错。可楚祁正，他这段时日能够控制住脾气秉性，这么乖巧安分？她倒是生出了几分怀疑。
星月挂在夜空，楚炎陵和楚祁正还是没有回来，苍晖苑的仆从们也从未见过如此，纷纷议论着要不要去通知楚泽蔺，让他派府中的奴仆去京城里寻人。毕竟这两位以后是要挂在姜叶清的膝下，在族谱上成为敬平侯府嫡子的人选。
“主子，褚大人说从未拖过课时，这些时日都是正常下学的。”
霜衣脚程快，从褚府回来，面色都是焦急的表情。
京城治安再好，夜深丢了俩孩子也是大事。况且，说不准楚泽蔺那黑心肠的会不会把事情怪在姜家身上，说人是在他们学堂丢的。闹到朝堂上，圣上势必又是一顿训斥。姜叶清的脸色也不好看，正犹豫着要不要让十三回府去搬云君赫来帮忙。
“回来了！”
“两个都回来了！”
苍晖苑的仆从看到两个小小的身影，赶紧吆喝起来。
朝露和霜衣快步迎出去，看到楚祁正和楚炎陵垮着脸蛋，身上的衣衫还有着两个隐隐的脚印痕迹，“你们是去了哪儿？这么晚才回来，若是有事，怎不提前回府里通报一声。”楚炎陵张嘴想要说话，可看了看身边的楚祁正，又闭嘴的低头。
楚炎陵用手摸着胳膊肘，“是我错了，下次不会再有。”
“行了，都回去吧。”
姜叶清在远处看了看，示意朝露和霜衣不要再追问。
两个孩童前后的走向偏院，楚祁正眸光阴狠的看着楚炎陵，“今日的事情，你不许跟任何人说，若是敢提起，我必定要让你后悔！”他挥了挥拳头，随即钻进屋子里，再没有出来。
若说是身高体重，楚炎陵的体格倒是比楚祁正还要高出许多。
他日日晨起还会挑水锻炼，体质自然也好。
楚祁正说要打他，还不如说是用敬平侯府嫡子的身份压着楚炎陵，让他挨打不敢还手。
屋内，楚炎陵没有点燃烛火，在黑暗中把衣衫脱下来，看着胳膊和胸膛的几个青紫的痕迹，他默默把衣衫破掉的地方给抚平，又从书箱里取出书卷，在月色下认真的读着。两人同时从苍晖苑去姜家的学堂，也必须要一起归来。
这倒是耽误了他许多读书做功课的时间。
“炎陵，可歇下了？”
轻轻叩门的声音，让楚炎陵有些紧张的站起来。姜叶清站在门外，身影透过门窗，语气听起来温柔至极，“若是还醒着，我给你送些吃食，用过再睡。”
“夫人……我、我没睡。”
楚炎陵扯着衣衫，又把破掉的衣衫给塞到角落里，用手拉了拉衣角，推开门。朝露提着宫灯，看着黑乎乎的屋内，有些无奈的埋怨道，“你这孩子，不是说过苍晖苑不会亏了你们两个小萝卜头么？这夜里温习功课也不点烛火，眼睛还要不要了？”
“这省着点儿烛火的油钱，主子以后给你请大夫，喝药诊治眼疾。孰轻孰重，哪个更加划算？”朝露说罢，也掏出火折子，把油灯点燃。
霜衣从饭盒里取出一碗热腾腾的细面，推到楚炎陵的面前，“主子特意吩咐小厨房给你做的，是用着上好的荤油。这香味儿，我们可都是馋了一路呢。便宜你这个小家伙，还真是有口福的。”她说罢，笑盈盈的退回到姜叶清的身侧站着。
楚炎陵局促的站在原地，“那、那姐姐们吃吧。”
“我不饿呢！”
楚炎陵年少单纯，听不懂霜衣话里的逗趣，还以为是真的，说时迟那时快的把碗向着她们推了推，又下意识的吞咽着口水。这可怜的模样逗得霜衣和朝露前仰后合的笑起来，“行啦，我们早就吃过了，你快些用，主子还等着问你话呢。”
“是。”
楚炎陵听罢，握着筷子，快要把头埋在碗里的呼噜噜吃起来。只眨眼的功夫，碗就已经见底，他抬起袖子擦着嘴，乖巧的把空碗重新放回到食盒里。姜叶清在刚才就观察着屋内，自然也看到楚炎陵故意想要藏起来的那几件衣衫。
“你们这几日，下了学都去哪儿了？”
姜叶清眉眼轻淡，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楚炎陵错愕怔楞的抬头，手抠着掌心，迟迟不敢回答。
“又或者，我换一个问法，你跟着楚祁正去了哪儿？他做了什么事情？”两个不足十岁孩童的心性能够有多深沉，姜叶清不过是转念想想，就能够猜得出来大概。“我让你跟着楚祁正去学堂，是为了你能够学本事，考功名。”
“而不是为了给楚祁正作掩护，日日替他说谎，做他跟班的。”
“今日问你，你想好，若是不说，我自也有办法能够查出来。只不过那时，性质便与现在不同。”姜叶清只稍微的施加了一点儿威严，楚炎陵便承受不住，他小脸蛋儿涨得通红，耳根甚至都有些发紫，紧紧咬着嘴唇的说，“我们……不，他去赌坊了。”
“赌坊！”
朝露和霜衣听闻，都不由得高声叫出来！随即面面相觑的对视，好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