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酷暑难耐。
灼热的阳光似是要把人给烤焦般,但凡走两步,不消片刻就会浑身汗涔涔的,衣衫黏腻的贴在身上。苍晖苑内,朝露和霜衣吩咐着仆从把冰块塞到木桶里,手持着蒲扇一左一右的站在姜叶清的身侧,替她纳凉。
姜叶清端着琉璃碗,小口小口的吃着冰饮,神情恹恹。
她前些时日落水的身子骨还没有将养好,便又赶上几十年难得一遇的酷暑季节。
朝露用手抹着额头的汗珠,把外面听来的消息传闻跟姜叶清分享,“说是最近许多地方都久久没有落雨,庄稼地里颗粒无收,今年怕是要遭灾呢。”
“京城里米面铺子的价格都有着隐隐涨起来的趋势,说是京城的四门都有了跑进来的流民难民,主街上偶尔也能够看到乞讨之人,怕是要不太平了。”
霜衣也知晓此事,身体微微前倾的询问姜叶清,“主子,咱们是否要提前做准备?”
天灾必定跟随着人祸,朝堂上若拿不出什么解决问题的主意,这一场暴乱是如何都免不掉的。姜太师这几日夜夜不能眠,也是因为圣上对他委蛇重托,让他拿出个解决的办法。可偏偏眼下朝堂用人之际,文臣武将都一把年纪,青黄不接,找不出堪当重任之人。
姜叶清品着舌尖的那抹凉意,眸光闪了闪,“我的名下不是有两间粮铺吗?”
“你去找钱掌柜,把那两个铺面的账册和令牌也都收回来,握在咱们自己的手里。再去让粮铺的伙计按照从前的路数,去收粮,哪怕是贵上一些铜钱也好,收的越多越好,对外却不要声张,只囤着,可明白我的意思?”
姜叶清说罢,霜衣便点点头。
“等等,告诉粮铺的伙计,若京城周边收不到,便去远的地方找一找。旱灾并不严重的乡下庄子,总归是能够找到些的,务必要快人一步。”
霜衣带着帷帽,自是不敢耽搁的前去寻找钱掌柜。
苍晖苑也恢复静谧,可没有消停一会儿,就见主院的仆从神情慌张,匆匆忙忙的跑过来,他双腿发软的扑腾跪在地上,“夫人,请您去看一眼吧!事情不好了……”他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姜叶清蹙眉,看到他衣摆和双手都沾染了丝丝血迹。
“怎么回事!”
敬平侯府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地方,她如今跟楚泽蔺还没有和离,府中闹出什么大事,姜叶清自逃脱不来关系,也会受到牵扯,这也是她为何没有跟楚泽蔺等人撕破脸的原因。
那仆从大口呼吸了几下,总算是平复了心情,才抬手指着西南角。
“乔姨娘!小产了!”
“府里的郎中说,怕是保不住了!侯爷不在府里,奴才只能请夫人去拿个主意。”
姜叶清听到他如此说,也顾不得换身衣服,直接起身说,“带路!”
正值晌午,日头最是毒辣的时候,姜叶清走得急,只一会儿工夫,脸颊便有汗珠落下,朝露用帕子替她擦着,姜叶清摆摆手,脚下也没有耽误。她心里闪过无数的念头和想法,乔姨娘小产绝非偶然,而是一个局。
只是,这设局的人到底是谁?
楚泽蔺、林月初,还是乔姨娘自导自演?无论是谁,姜叶清眼下还是侯夫人,闹出人命,她都脱不开管家不利的罪名,该死!姜叶清眸底闪过一丝恼意,不知觉间,已经到了乔姨娘所居住的小院儿。
作为敬平侯府最得宠的姨娘,小乔的院落收拾的雅致。
楚泽蔺也是宠爱,给她在庭院里摆了许多的花儿。可今日,任谁都闻不到花香,只能闻到阵阵的血腥气,婢女们一个个抱着装满血水的铜盆从屋内出来,看到姜叶清顿住行礼的说:“夫人。”姜叶清摆摆手,让她们自行去做事情。
“情况怎么样?”
姜叶清拉住从屋内走出来的郎中,郎中摇摇头,“姨娘小产,大出血,如今我勉强用针封住了她的几个大穴,减缓了失血的速度,可若是止不住,人还是不行的。夫人,我的医术不够,若是想要救回来,还是去请宫中的太医看看吧。”
“朝露,拿我的玉牌,去宫里请赵太医来。”
姜叶清说罢,吩咐人抬来一把椅子,坐在庭院的正中央,面色沉沉的顶着日头,听着屋内偶尔传来的痛苦呻吟声,“在乔姨娘这儿当差伺候的人,一个不落的都给我找来!我倒是要看看,谁敢在我的眼皮下面动手脚,暗害侯爷子嗣。”给她背黑锅!
不出半柱香的时辰,姜叶清的面前已经跪了一片仆从。
他们纷纷低头不敢看着姜叶清,有胆小者,吓得双腿发抖,脸色煞白。
纵然是得宠的姨娘,近身照顾的也不过是两个婢女和三个小厮,姜叶清把视线落在他们身上,“今日乔姨娘可是有什么异样?白日里用了什么午膳,又见过什么人,你们一五一十的详细说来,漏掉半点,这罪责便是要落在你们照顾不当的头上!”
“甭管是侯府呆了多久的家生子,也都是一并发落出去的结果。”
姜叶清声音冷淡,仆从们跪在地上,纷纷侧目对视了一眼,有婢女声音发抖的回答,“回禀夫人,今日乔姨娘胃口不错,想吃酸的,便从后院的小厨房取了几盘酸果,又吃了些消暑的凉糕。午膳时分是没有胃口的,便没有用。”
“正要午歇的时候,林……林姨娘来了一趟。”
“她与乔姨娘说了会儿话,便吵了起来,乔姨娘的情绪不大好,把她赶了出去。”婢女的额头抵在滚烫的地面上,双手紧紧握在一处,“等林姨娘离开后不久,乔姨娘便说是身子不爽利,有些难受,大声喊叫起来。”
“我们便去请了郎中,可……还是晚了一步。”
林月初?姜叶清拧眉,她倒真是消停不了几日,难道对楚泽蔺的感情便如此深厚,眼里容不得一个怀着子嗣的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