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圣人教诲,不可不听。小民何其蠢,他们听风就是雨。”
于敏中也慢悠悠开口:
“老臣附议。”
“臣附议。”“臣也附议。”
见众人纷纷赞同,已然形成了集体的智慧。
乾隆这才一锤定音:
“就依众臣工,照办吧。”
“皇上圣明。”
……
军机处拟文,六部并各旗都统衙门、顺天府衙门都在“封印日”前2天收到。
以坐堂官的智慧,立马就悟了。
于是,一层层往下传达。
顺天府的差役敲着锣,沿途喊叫:
“江西大捷,歼贼10万。”
“江南光复,海晏河清。”
恰逢腊月,四九城本来就是闲人满地走,这一下可找到高端话题了。
街头巷尾茶馆酒楼,都是民间分析家,从军事、地理、道德、甚至是风水各方面来剖析朝廷赢的必然性。
裕泰茶馆,
一群下五旗的爷们讨论的正欢时,外面传来了吵闹声。
“掌柜的,这外面是怎么回事?”
“害,您快别提了。这白米涨到了37文一斤!诸位听听,高碑店劫道的也不过如此吧?”
这一句抱怨,引来了极大反响。
下五旗的这帮旗人,最近哪個在家里不是窝着一肚子火。天天被婆娘念叨:银子不够用,市面上东西太贵!
……
砰,脸喝的像猪肝色的那三爷突然一拍桌子:
“老子就搞不懂了。既然朝廷已经击败了江南伪吴王,官兵都从江西一路杀到苏州府了。那这米价,怎么还居高不下?”
众旗人一哆嗦,惊恐的望着老那。
那三爷也意识到自己这话僭越了,甚至有“江南分子”的嫌疑。
一咬牙,赶紧换个靶子:
“皇上圣明,抚远大将军英明。肯定是那帮奸商在故意炒高粮价!”
“那爷,这话怎么说?”
“哼,朝廷大兵杀入江南。那漕粮马上就如山呼海啸一般涌入京城,米价嗖一下就跌到谷底。可是这帮米业掌柜的心踏马全黑了。他们就抓着这吭节,想狠狠的赚一把。”
旁边立马有人响应:
“这帮孙子够缺德!这是抓住了咱们旗人的软肋,过年大于天!”
“妈的,那咱就这么由着他们欺负?”
……
砰,那三爷又拍了一下桌子。
“不能够!四九城的爷们联合起来,去评评理。”
“走!”
寒冬腊月,可是没下雪。
所以一路上这队伍越来越壮大,逐渐汇聚了上千旗人。
人来疯,是京旗的特征之一。
平时有点怂,可同伴一多,这胆子就能大到天上去!灶王爷都敢拉下来抽俩脆的。
顺天府巡街的差役一看,就吓的赶紧钻胡同。
“快,回去禀告府尹大人。”
很快,这帮人就瞧见了一家正在营业的米铺子。
气势汹汹的走过去,指着米铺挂着的价格牌子:
“白米,卖38文一斤?”
伙计也有点缺心眼,强硬的回了一句:
“上午卖37文,下午卖38。明儿说不准就40文。”
“哟呵,你踏马的敢这么和旗大爷讲话?老少爷们,揍他个兔崽子。”
一群旗人揪着伙计,推到大街上一顿暴淬。
那三爷挤不进去就在人群外面直跳,兴奋的直喊:
“砸,砸这个黑心铺子。”
……
一顿稀里哗啦,招牌被摘下来了。
各类大米被泼的满地都是。
掌柜的被打的躺在地上直叫唤,满脸是血,嘴里念叨着:
“你们等着,这可是户部司官王大人的铺子。”
谁料,旗大爷是出了名的吃软不吃硬,嘴上不饶人。直接把户部王大人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了。
“走,下一家。”
“不行,咱们还是去都统衙门抗议。这事得从根子上解决。”
于是,乌泱泱的旗人又涌入了距离最近的正蓝旗都统衙门。
挥舞着拳头大喊:
“惩治黑心米商。”
“旗人才是大清根本。”
都统衙门大门紧闭,内部慌成一团。
兵丁们忙着拿木杠子顶住大门,拿梯子趴在围墙上观望。
那三爷中午的酒劲还没下去,瞅见旁边有个鸡蛋白菜的摊子,就走过去抓起2个鸡蛋。
“大爷,您还没给钱呢。”
“我去你大爷的,爷们挺身而出为民请命,拿你2个臭鸡蛋,你还想要钱?”
说着,嗖嗖。
两枚鸡蛋砸进了正蓝旗都统衙门。紧接着,无数鸡蛋白菜叶飞进去。
这还不算,有几个年轻的愣头青居然把馄饨铺子的炭火给扔在了门上,把朱漆铆钉大门给烧黑了~
……
一阵冷风吹过,
那三爷酒意瞬解,他望着乱哄哄起火的现场,猛地一激灵: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做什么?
嚓嚓嚓,两边的巷子口传来了整齐的步伐,步军统领衙门的兵奉命弹压。至少有数百人举着长矛整齐的压了过来。
坏了!
深谙衙门行事逻辑的那三爷,一秒钟都没有耽搁就冲进了旁边的小胡同,以从未有过的迅猛身手翻过了围墙,逃脱了被逮捕的命运。
回到家里,他愣是3天没敢出门。
生怕被抓进大牢里过年。正如他所料,足足100多号旗人在都统衙门的大狱里过的年。
朝廷震怒,
流放了5人,杖责了31人,其余被逮捕之人皆停发一年的铁杆庄稼以示惩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