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楠龄拉开副驾门，看到驾驶座上的周楷辰眼下一片青黑，两眼微微红肿，与前一天的钟沐阳状态相差无几，她心里暗暗嘀咕起来。
怪事，难道他也失眠了？
她坐上车关起车门，转头问。
“你还好吧，看起来精神不太好啊。”
周楷辰深吸一口气，用力闭了闭眼睛，嘴角含笑道。
“还好，就是昨天白班夜班连着上，没睡够。”
“是嘛？”许楠龄看着他两眼发红的样子，有些怜悯，又有些茫然，“这白班夜班是怎么规定的，不会是从早上到晚吧？”
周楷辰回她。
“不是，不过也差不多。”
他停顿片刻，继续道。
“白班从上午八点到中午十二点，夜班从下午六点到第二天上午八点。”
“八点？！”许楠龄的眼睛霎时睁大，“意思是你今天早上八点才下班？”
她在脑中快速计算了一番，倒吸一口凉气。
“十八个小时啊？”
周楷辰看着她无奈一笑，抿唇回了一声。
“嗯。”
“太可怜了。”她摇头感叹着，马上又说，“要不你还是回去休息吧。”
周楷辰笑笑，轻松道：“没事，我习惯了。”
许楠龄望着他沉默片刻，又说：“那我来开车吧，你睡会儿。”
周楷辰垂眸考虑一瞬，马上欣然同意，跟许楠龄换了位置。
车在餐厅附近降速停下。
周楷辰靠在座椅上闭目休憩着，呼吸平缓，面色平静。
看他睡得正熟，许楠龄没忍心叫醒他。
望着他的侧脸，她有些难过，总觉得他承受了许多。
周楷辰看起来总是稳重得好像不会出任何一点差错，此刻他卸下那副坚硬的壳子，像小孩子一样放松地沉睡着，竟让人觉得十分可怜。
她思量片刻，重新发动车向着周楷辰计划中的地点驶去。
周楷辰醒来看到车窗外一片片的农田，脸上出现罕见的发懵表情。
他愣怔一瞬，坐直身问。
“这是到哪儿了？”
许楠龄转头看他一眼，扬唇明朗道：“还有五六公里就到了。”
周楷辰的神情慌乱了一瞬，他低声又问：“不是说好了在城里吃了饭再来，怎么不叫醒我？”
“我看你睡得熟。”她的声音停顿一瞬，继续接道，“反正山下应该有吃饭的地方，到了再吃吧。”
山下停车场边上有几家小馆子，二人挑一家进去坐下随便点了几道菜。
许楠龄问：“你怎么会想着要来这儿？”
周楷辰笑道：“过生日不是会许愿嘛，听说这里是C市最灵的寺庙，希望你的愿望能成真。”
许楠龄的神情忽然停滞。
她从没在生日的时候许过愿，如今也没个准备。
她点点头，眉间轻蹙，若有所思。
“那我得好好想想要许什么愿。”
周楷辰哑然失笑，问她：“你没有想要实现的愿望吗？”
她嗤声笑道：“有是有啊，发财暴富什么的。可我不就每天上上班拿着那点死工资，既不买彩票也没其他赚钱的路子。我许愿发财，神仙也会难办吧？”
听闻此言，周楷辰眉眼微弯，轻笑道：“你这思路倒是别致。”
许楠龄眯起眼睛接下这一评价，反问他：“那你呢，你想好要跟神仙求什么了吗？”
周楷辰摇摇头：“没有，不过我跟你相反，我是因为愿望太多，不知道该选哪一个。”
许楠龄点头道：“那你是该好好想想。”
草草吃过饭后，二人拾阶而上，往山中寺院而去。
周边高木耸立，密林环绕，石阶两端鲜少有人踩踏，遍布着暗绿色的青苔。
目之所及一片清幽静谧。
停车场附近比城里凉快不少，林间的气温却还比停车场更低些，走路间被手脚牵动着摇晃的衣服带起一阵阵细风，在衣物布料和皮肤之间窜来窜去，撩得皮肤酥酥麻麻冰冰凉凉。
许楠龄感受着那细细的微风，惬意地扬着嘴角。
一直安静的周楷辰突然轻声问：“你不想知道我的愿望是什么吗？”
许楠龄笑笑，反问他：“愿望说出来不就不灵了吗？”
周楷辰低笑一声：“可我不也得说给神仙听吗？神仙也得知道愿望内容才能帮人实现愿望啊。”
许楠龄勾起嘴角，口中振振有词：“你告诉神仙是因为神仙能帮你实现，可我又不是神仙。”
周楷辰神秘一笑：“神仙不一定能帮我实现，可你就能。”
许楠龄脚步一滞，停驻在石阶上，盈盈笑道：“所以你是要向我许愿吗？”
周楷辰没有回话，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静静地注视着她，眼角眉梢挂着温和的笑意。
许楠龄心中一沉，眼眸微微颤动。
他的愿望，她大概是不能帮他实现的。
可她还是问：“那你的愿望是什么？”
周楷辰稍稍抬腿踩上下一级石阶，慢步往上走去，停顿许久才重新响起的声音轻缓而平和。
“你能和我一起出国吗？”
他看着前方，像是早就知道她不会应许。
许楠龄没有直接应答，她跟在他身侧淡淡笑着。
“就算我说不能，你也还是会去，是吧？”
耳边突然只剩踏在石阶上的脚步声和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安静良久，周楷辰的声音从侧上方飘来。
“是。”
片刻后，他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这样做，你会觉得失望吗？”
许楠龄低头浅浅一笑，声音柔和道。
“不会。
“我的家人朋友和我的生活都在这儿，我没法放弃它们，没法给你什么承诺，所以我不希望你为了我过多地牺牲和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