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拜伦勋爵从前也公开表达过自己希望死于痨病,而且他还幻想那些来参加他葬礼的女士们会抚摸着他的脸颊说‘看看可怜的拜伦,他弥留的样子多么是有趣啊’。”
“庸俗,亚瑟,你真是太庸俗了!”大仲马鄙夷的指责道“你那个装满各种文件档案的脑袋里,你枯燥的性情中难道就不存在半点浪漫与诗意的容身之地吗?”
亚瑟摸了摸下巴“亚历山大,在我看来,性情和命运是同一个概念的两个名字。我的命运不允许我给自己预留太多浪漫的性情,用浪漫的性情去做警察这份工作,你会死无葬身之地的。相信我,一个浪漫的人可以去写诗作画,可以去街头布施,但却唯独不能掌握权柄。”
大仲马质疑道“那按照你的说法,难道一个枯燥的像是干柴火一样的家伙就可以掌握权柄吗?”
亚瑟耸肩道“我可没有这么说。但是亚历山大,你要明白,人类是极其狭隘和短视的物种。所有人都说自己每天都有新进步,但他们所谓的进步不过是在复制自己第一次成功时的轨迹。所以每个人初次成功的经历都会对他的一生产生极大影响,他会觉得这就是取得成功的唯一方式,而浑然不顾自己的成功或许仅仅只是个幸运的巧合。换而言之,如果一个人是凭借浪漫掌握的权柄,那事情可就真的变得有意思起来了。我不是有意批评,但是浪漫的人通常都很不切实际。”
大仲马听到这里,一挑眉毛道“好吧!那么我们的黑斯廷斯先生,请容我为你带来一个好消息。我很荣幸的通知你,我刚刚获悉,咱们伟大的《英国佬》大股东、嘴碎多戏的伦敦时尚巨头、偷偷摸摸穿紧身胸衣给身体塑形的犹太小子、秉持务实路线的不列颠政坛新秀——本杰明·迪斯雷利先生已于今日在肯特的梅德斯通宣布胜选。他将成为下院的658分之一,代表托利党列席下院,本着慈悲为怀的精神为广大的不列颠民众发出呼声。”
亚瑟听到这话,端着咖啡杯的手都停住了,他的眉毛跳了三跳。
虽然他一早就猜到傍上了托利党内大佬的迪斯雷利有极大概率胜选,但是当自己的朋友真的坐到这个位置上时,亚瑟还是不免发出了一声赞叹。
“本杰明……还真让他小子干成了。谁能想到呢?就在一年之前,这家伙还是个在不列颠人人喊打的过街耗子。结果一年之后,他已经摇身一变,成为了一名光鲜亮丽的下院议员了。”
大仲马禁不住翻了个白眼道“他能不变成议员吗?单是竞选资金,他就事先准备了超过一千五百镑。这一年赚的钱他基本都拿出来了,还找咱们东拼西凑借了不少。如果这都选不上,那只能说不列颠的政治体制还是太清廉了。”
亚瑟高兴地背着手在房间里踱着步子,整张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不不不,亚历山大,你是个法兰西人,所以并不了解不列颠。本杰明仅仅只用一千五百镑就拿下这个席位,恰恰彰显了他的本事。选议员钱当然必不可少,但是如果想只用钱便选上议员,那一千五百镑绝对是远远不够的。我还没出生那会儿,1807年,约克当地的议员席位可是卖出了十万镑高价的。”
大仲马听到这话,差点没把嘴里的茶水喷出来“十万镑?那人是疯了吗?我在炮兵部队服役的时候,拿少尉薪水,每月也才120法郎。如果是普通的二等兵,他们一个月到手只有40法郎。按照20法郎合一英镑的汇率,十万镑都够雇佣几千法国兵给他打一年的仗了。”
“十万镑可不止能雇佣几千法国兵,雇佣一千个埃尔德也是绰绰有余的。埃尔德这次出海,哪怕加上环球航行的特别补贴,每年也不过到手85镑。”
亚瑟笑着回道“所以说,你现在本杰明这一千五百镑到底花的有多物超所值了吧?”
大仲马听得直摇头“得了吧,我感觉本杰明在这个席位上未必干得久。你不知道他今天在胜选演说的时候到底说了什么胡话。查尔斯不是被带过去给他助选了吗?他给我的来信里说,本杰明今天一站上台就和刚喝了两桶威士忌似的,从头到脚红了个透,整个人都激动地在抖。”
亚瑟微微点头道“第一次当议员嘛,激动也算是人之常情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大仲马睁大眼睛道“激动当然是难免的。可是他乱说话可就不行了。查尔斯说,本杰明刚一开口就爆了金句。他当着上千人的面说‘伟大的国家就是能够诞生伟大人物的国家,正如罗马诞生了凯撒,古希腊诞生了荷马,不列颠诞生了莎士比亚。而今天,就在今天!不列颠也诞生了又一位杰出人物,你们选出了他的奥古斯都!我亲爱的选民们,上帝正保佑着这个国家!这虽然只是我个人的一小步,但却注定会成为整个不列颠的一大步!’”
亚瑟听到这话,一巴掌拍在了额头上“然后呢?参加聚会的民众反应怎么样?”
大仲马面色古怪的开口道“民众的情绪还是挺稳定的,毕竟钱都已经揣进了腰包里,听两句年轻人的情感抒发也算不得什么。你知道的,本杰明除了写书,在雇人方面也是很专业的。”
“那倒是。”亚瑟闻言松了口气,抬手点燃了烟斗“我差点把这茬儿忘了。”
大仲马问道“你对本杰明当选就这么放心?我真是奇了怪了,你到底是从哪里看出他有政治才华的?难道你还真的慧眼如炬?”
亚瑟笑着开口道“这有什么的?我还觉得路易将来能当皇帝呢。”
大仲马闻言对此嗤之以鼻“亚瑟,差不多得了,波拿巴家族已经是法兰西的过去了,我不觉得有什么必要把他们请回来。最重要的是,法兰西不需要皇帝,我们需要的是共和主义。”
亚瑟只是笑着回道“没事,这也不冲突嘛,共和主义皇帝。而且,你不需要不代表所有法国人都不需要。所以我之前就说了,这就是人类的狭隘性。”
大仲马反问道“你是在说我狭隘吗?”
“不。”亚瑟回道“你也可以认为狭隘的是把他弄去当皇帝的那些。亚历山大,你是我的朋友,在这方面我绝对支持你。”
“亚瑟!”大仲马看起来好像真的有些生气了“你这是把革命当成儿戏了吗?”
亚瑟回道“人类在本质上全都是儿戏,不管是苏格兰场还是不列颠的内阁,你都能在一定程度上把它们看成临时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