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咱们给她银子太爽快,孙氏必定索求更多,人心不足蛇吞象,到时候,咱们就是拿出再多的银子,也填不满她的欲壑。”
欢颜闻言道:“哦——我明白了。所以,咱们要徐徐图之,是吧主儿?”
她这些日子跟在姜梨身边,长进不少。
姜梨笑着赞,“对。且孙氏曾虐待我多年,我总得让她吃点苦头。”
熙春听此,打趣儿,“咱们主儿啊,那可是最宝贝儿雪花银,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上次赏赐下人们银瓜子,不仅库里的银子一点儿没少,还从刘嬷嬷她们手里赚来一些呢。”
姜梨本是现代人,虽然在这个朝代活了一辈子,但骨子里的观念仍未改变,平时与熙春欢颜相处,总像朋友似的,从不摆主子的款儿。
因此几人平时说话也不忌讳,总是有什么便说什么,熙春原是稳重性子,如今也愈发活泼起来,偶尔打趣姜梨几句。
“好啊,你这丫头,敢说起我了!”姜梨拆完发髻,与熙春俩人打闹在一块儿。
一晃过了十多日。
林氏许是真病了,又许是觉得被大长公主训斥实在丢脸,这些日子都没再叫几个儿媳去伺候着。
而下人们,自从姜梨上次在府里恩威并施,罚了那些人后,再没人敢背后编排她。
刘嬷嬷几个人那边,也没什么动静。
眼见到了四月天,草长莺飞,姜梨闲来无事,与熙春欢颜亲自在院子里一处空地,开垦出一片园子,预备着种些花草小菜什么的。
“主儿,我听说城南有片梨花林,现下开的正好,不若我们今儿去那儿逛逛。”晨起,欢颜边给姜梨梳妆边说着。
姜梨露出怀念神色,“梨花林啊……”
她名字里有个梨字,她也很喜欢梨花。
上辈子,姜梨少时没时间,但自从她得封诰命后,每年总要去一次。
“熙春,去把我新做那条裙子取来,咱们今儿就去那。”
“是。”
城南,满山满坡的梨花,正是盛开时候,一簇簇一丛丛,如云似锦。
“主儿,这梨花儿开得真漂亮!”
欢颜笑着在林间穿来跑去。
瞧着这漫山遍野盛开的梨花儿,姜梨心情也甚好,笑道:“咱们采些,回去我亲手给你们做玉露梨花糕尝尝。”
两个丫鬟一听,都眼放光芒,挑挑选选采起花来。
欢颜还调皮的把一朵开的最好的,戴在姜梨头上。
姜梨静静的站在树下,含笑看着两人。
而不远处官道上,一男子策马而过,恰好瞧见这一刻春色。
树下,少女身着藕荷粉曳地海棠长裙,裙摆一层淡薄如清雾笼泻绢纱,身形纤细,体态曼妙。
乌发挽成飞仙髻,头上仅戴着一支银蝶攒珍珠步摇,简单素雅,但鬓边别着的一朵若云梨花,平添了一份仙气。
她一张宛如瓷器般细腻的面庞,白皙如玉,透着淡淡红润,一双眸子似秋水般明澈灵动,笑起来带着浅浅梨涡。
微风拂过,梨花如雪,纷纷扬扬地飘落。
真真儿是人比花娇。
谢书淮原是要赶着进京述职的,此刻却一阵失神,不自觉停下,静静看着。
时间仿佛过去了许久,又仿佛只是一刹那。
“公子,您怎么不走了。”青崧骑着一匹枣红色马追上来。
姜梨听见声音,侧头望去,心不自觉漏跳了一拍。
当初大婚时候,她见过谢书淮侧脸,那日已十分惊艳,而今日更胜那日。
男子一身象牙白滚边镶银丝长锦衣,端坐马背,身姿卓然,芝兰玉树。
连日的赶路,让他看起来眼下有些疲惫,但依旧是那样清清冷冷,不染尘埃。
姜梨的目光落在谢书淮身上,他恰恰好将阳光挡住,身后一片璀璨。
俩人眼神交汇瞬间,天地仿佛静止。
熙春与欢颜俩人悄悄对视一眼,暗自偷笑。
青崧当初往姜家送聘礼,是见过姜梨的。
他没看出来俩人间的气氛,诧异道:“公子,这不是少夫人嘛,她竟然在这!”
谢书淮斜睨了青崧一眼,没有说话。
姜梨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谢书淮。
闻言,她回过神,稍稍整了下衣裳,莲步款款上前,俯身行礼,和声道:“夫君回来,怎么没差人知会府里一声。”
“我曾在家书中告知。”谢书淮的声音还是那么清润。
身为嫡长媳,本该帮着母亲操持家事,可姜氏…竟连他要回京都不知道。
罢了,许是姜氏初为人妇,他又在大婚当夜离京,她一时还不习惯身份的转变。
倒也不必苛责。
姜梨则有些尴尬。
她这些日子光顾着窝在松云居吃吃喝喝,着实是没留意过府上的动静。
她轻咳两声,温婉道:“夫君骑马一路风尘仆仆,想必累极,我这儿备了马车,不若捎夫君一程?”
“好。”
谢书淮侧身下马,与姜梨一起登上马车。
他的马,则由青崧负责牵着。
马车上,两人分坐在两侧。
谢书淮不是多言之人,就这么静静坐着。
城南梨花林距离回京有一段路,俩人就这么对坐了半晌,皆一言不发,只能听到车轮辘辘的声响。
车内气氛静的诡异。
姜梨心中暗暗担忧。
她是谢书淮的妻。
姜梨上辈子听闻,谢书淮喜女子温婉贤淑,端庄贤惠,只因这种女子,最适合为宗妇,能帮他料理好后宅家事。
而她,今儿连自己夫君回府这种大事都不知道,还自顾自地跑出来赏花儿,可称不上贤惠。
她怕这事儿惹谢书淮不快。
倒不是姜梨把谢书淮看得多重要,只是这朝代,向来夫为妻纲。
女子嫁人之后,全副身家性命就交托在夫君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