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体面的大户人家,没有谁家会把庶出的子女当做下人看待。
苛待庶出,瞧不起庶出,那都是不懂礼数的小门小户才会做的事。
京中若是谁家被传出苛待庶出,那会被人议论家风不好,刻薄寡恩的。
府门口人多嘴杂,姜挽说话如此不避讳,叫人听去可是个麻烦。
“我平日是怎么告诉你的,大家闺秀,应该有大家闺秀的样子,都已经嫁人了,说话还是如此不成体统。”柳氏嘱咐道。
“教你的温婉端庄,都忘了吗?”
“母亲,女儿知道了。”姜挽嘴上这么说,可心底仍是不太在乎,一点儿没有想给姜薇道歉的意思。
因为在她眼里,姜薇是庶出,庶出的女儿,就是比不得她尊贵。
她呵斥几句,不是理所应当嘛。
姜梨坐在马车里,把这一幕收入眼底,心中了然。
原来姜挽这副表里不一的性子,都是跟柳氏学的。
不过她可远没柳氏聪明,学不到柳氏的精髓,只学了个四不像。
想着给人自己温婉大气的印象,却心性浅薄,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嘴巴。
“母亲,妹妹。”姜梨缓缓走下马车,到二人身前问好。
“梨儿,你怎么来了?”柳氏见她,略微诧异。
她听说姜梨最近忙着经营醉仙楼,没想到她能在这儿出现。
柳氏思想传统保守,觉着女子就应该在家中侍奉公婆,相夫教子,这才叫贤淑端庄。
整日经营生意,抛头露面,像个市侩商人一样,简直有违礼数。
所以她对姜梨所作所为,堪称厌恶,语气也谈不上多近昵。
“我来接姜薇妹妹去齐国公府。”姜梨语气淡淡,既不亲近,也没有太过生冷。
说着,她眼神示意熙春,扶着姜薇上马车。
姜梨如今是侯府大少夫人,身份贵重,她与姜薇关系好,接她去国公府,柳氏也没什么可说的。
只是姜挽见不得俩人关系要好,不屑白了一眼。
小声嘟囔:“一个乡下长大的野丫头,一个卑贱的庶出小姐,果然能玩到一块儿去。”
姜梨耳力好,听见了这些话,但面色如常,装作没听见。
柳氏则是瞪了姜挽一眼。
侯府的马车大而宽敞。
姜梨俩人坐在里面,毫不拥挤。
姜梨看着姜薇身上的首饰,眉头微蹙,“你这打扮,也太过华丽。”
以往,柳氏即便逢场作戏,也不会给姜薇戴这么多贵重首饰,又是红玛瑙,又是翡翠耳坠子……
姜薇也不懂柳氏的想法,轻轻摇头。
“的确奢华,不过我人微言轻,她是嫡母,她给我戴贵重首饰,是对我好,又不是害我,我哪里有理由拒绝。”
“方才我也以太过华丽,不符合我身份为由推辞过,可母亲不许我摘下簪子首饰。”
“虽不知她打得是何主意,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不想让她觉着我不安分,从而害我和姨娘吃苦头。”
姜梨本就觉得奇怪,如今这么一说,更觉得柳氏行为反常。
她了解姜薇,一直是低调的性子。
上辈子她就疑惑,为何如此谨慎的她,偏偏会被顾三郎这浪荡子瞧见。
现在看来,应该是柳氏暗中有所算计。
她庆幸,自己今早来姜府接姜薇。
姜梨她把姜薇身上戴的耳坠子摘下,换上了她戴的那副。
她今日打扮普通,一对素银耳坠,比这惹眼的翡翠低调得多。
而后,她又摘下了姜薇头上插得几根簪子。
“这些首饰,我先保管着,待会儿宴席结束,我再还给母亲,免得她找你说事。”
姜薇知道,姜梨这都是为她好,轻轻点了点头。
而姜梨二人马车后头,姜府马车内。
柳氏不厌其烦嘱托:“婠婠,待会儿去了国公府,你一定要收好自己的脾气,别乱说话。”
“封大娘子身份尊贵,请来的宾客也都是京中有头有脸的大娘子,你别冲撞了旁人。”
“是。”姜挽闷闷应了一声。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个她就来气。
她嫁去陆家后,在陆家过得日子的确舒坦。
可陆世恒毕竟没有官职、也无功名,父亲还只是个五品官。
从前和她交好的那些姐妹,一个个拜高踩低,都不与她来往了。
而且各家办宴席,下帖子请她去的也极少。
导致姜挽想去封大娘子的赏花宴,只能回娘家来让柳氏带着她去。
柳氏见她不快,宽慰道:“你不用把这事儿放在心里。”
“你夫君世恒,我看他是个上进的,来年春闱,他定能一举高中,届时你也是正经的官夫人了。”
柳氏当初就觉着,姜挽应该嫁去侯府享福。
可姜挽偏偏死活不同意,如今只能眼巴巴看着姜梨风光无限,自己受尽冷眼。
她虽不看好姜挽的选择,但她心疼姜挽,舍不得说什么风凉话,只能这样安慰。
姜挽却不觉得这是安慰话,闻言十分快意。
自信道:“没错,娘,你放心吧,日后恒郎一定能高中状元,官居一品!”
“到时候,您就是一品诰命夫人的娘亲,我和恒郎一起孝顺您。”
姜挽说完,揽着柳氏的胳膊,亲昵在她怀里蹭了蹭。
柳氏无奈摇头。
中状元,这实在太过遥远。
陆世恒只要对姜挽好好的,再考取个功名,她就心满意足了。
不过,姜挽有这份孝心在,总归是好的。
她摸了摸姜挽的头,“好啦,都多大了,还在娘怀里撒娇。”
“说起来,你今日怎么非要凑这个热闹?”柳氏疑惑。
她与伯爵续弦夫人小周氏已经说好,今日要安排她家三郎与姜薇见面,可她没把这事儿告诉姜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