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内脏乱血腥的一切被处理得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一丝痕迹,杨氏满意地点点头,把大家带离现场。
一路上,大家心思各异。
要说反应最大的,应该数沐念了。
他的拳头紧紧攥着,面对刚才的行径,他额上青筋隐隐凸起,怒斥道,“这些人真是猖狂至极,连朝廷大臣都敢公然行刺,简直目无王法。”
也许是受了战事的刺激,他的心情起伏颇为明显,对自己的情绪也不加掩饰。
一路上,他见证了太多的颠沛流离、辛酸苦寒,又见识到了乱成一团无人管制的边疆地区恶人是如何为非作歹的,一直在刺激他那颗为民除害、平定天下的心。
许清月很少见他如此激动,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大概这件事对他来说影响太大,刺激见到他了吧。
听到沐念说的话,她也深有感触。
上一世九子夺嫡,这般民不聊生、四处作乱的景象一直蔓延至京城,百姓没有一天安生的日子,哀怨声遍地。
无奈她只是一个弱女子,无力改变,起初还天真地东拼西凑拿些体己钱去接济难民,后来发现只是杯水车薪,这是根本不是钱的问题。
如果这一世她有能力的话,一定要为这样的民生疾苦出一份力,改变现状。
【沐念,你别气了,好在现在还没有闹出人命。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些势力在这扎根已久,一时要铲除是不现实的,一切从长计议,一定会有办法解决这些恶人的。】
沐念看向徐庆元,眼眸里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看来是我久居皇城太久,不知外面的世道竟是如此。此次前来,我一定不会放过这些作乱之人。”
说到这,杨氏才忽然想起沐念隐藏身份深夜前来,眉眼间带着一丝倦怠,看来定是有什么急事,今夜是睡不了好觉了。
刚才的风暴渐渐平静了下来,又恢复了黑夜一贯的静寂,只有几声虫叫声,格外清晰。
“夜色正美,不如镇国使一起去前厅赏月吧。”
杨氏邀约,沐念听出她的弦外之音,伸手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在杨氏带路下去到了议事厅。
厅内,沐念坐在主位上,扫了一眼周围,杨氏是个做事谨慎的人,所有下人都被屏退了,包括她最信任的白时,他们的谈话内容不会被窃听。
可在场还有一个生面孔,路远,沐念的视线一直在他身上。看他手上有厚厚的茧,纵使是穿了宽松的衣服也看得出来肌肉结实健壮,是习武之人,来历肯定不小。
许林深先站出来介绍道,“他是我的好友路远,定国大将军之子,是个可以信赖的君子。”
许清月知道沐念身为皇室之人,难免会有些疑心病。
【他帮了我们很多,不是坏人,此次随我们离京,过些时候才离开。你可以信他,有什么事的话,他也可以帮衬一二。】
原本沐念是绝对不会相信没有调查过的人,可许清月为路远作证,他却意外地信了,不再用怀疑的眼神盯着他看。
“既然如此,那本王便直言来意了。”
听他自称本王,路远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诧之色,再加上方才许林深差点说漏嘴,他隐约猜出了沐念这个三王爷的身份。
“此次本王前来是暗中领命,要替父皇办一件事。可是你们也看到了,本王是以镇国使的身份孤身前来,一路风尘仆仆,行事低调,并不想暴露真实身份,惹来旁人妄议。这次任务艰巨,本王在这没有什么熟识之人,恰好听说夫人一家定居于此,便想向夫人借人手,与本王配合,完成这次任务。”
杨氏的脸色越发凝重起来,眸色暗了下来。
她迟疑了。
辞官远离朝堂是她心中所欲,明明安居乐业的生活就在眼前了,如今却冒出了个沐念,说好听点是配合完成任务,为国立功,说难听点就是再度卷入朝廷的斗争当中,八成捞不着什么好处,还会惹得一身腥。
沐念明白她的顾虑,只是眼下情况紧急,他在这孤零零一个人,做什么事都不方便。况且现在形势急迫,再等他调集人手,保不住这中间会出什么变故。
“本王知道夫人心中在想什么,若不是万不得已,本王也不会贸然深夜造访。不瞒你说,此次任务是平定边境,稳固边疆,这大概也是夫人心中所求的吧。”
这个条件确实很诱人,杨氏没心动,许清月都有些按捺不住了。
【你说的句句属实?真的能让边境不再有战乱?皇上果真是这么想的?】
沐念的眼神诚恳而坚定,没有一丝隐瞒与欺骗。
“是,本王出京仓促,还未来得及改头换面,定然是让有心人察觉到了,再乔装成平民是绝不可能的了。只有扮作镇国使,探望刚辞官在此扎根的镇国公府才能掩饰,身份地位对等,金钱势力也合适。”
他开出的条件十分诱人,在这居住的短短几天,杨氏就感受到了边疆人民生活之苦,风水轮流转,难保日后他们不会沦落至此。
可这风险实在是高,她思考再三,还是无法最终做出决定。
许清月的心中也在盘算着。
只有许林深,心直口快。
虽然经过许令时被绑架一事,他对沐念的印象差到了极点,可是上次他帮忙隐瞒许落死亡的真相,方才又帮着他们套出李天华背后撑腰之人,他的心中还是有些感激的。
“多些三王爷抬爱,虽说你帮了我们,我们心中也确实存着几分感激。可是树大招风,我们家好不容易才能够安稳地过日子,要是因为三王爷的事一不小心惹祸上身,那便得不偿失了。”
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料想到许林深会如此直爽,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沐念锐利的眼神一下子转移到了许林深的身上,看着他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觉得他真是天真狂妄。
原本融洽的气氛瞬间冰冷到谷底,在场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一片默然,剑拔弩张的,似乎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