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坐轿儿不仅是体面事(),更是这家人身份的象征。
只见这官道上有赶着绸子马车的(),也有骑着高头大马,身穿裘衣,奴仆相随,出城打猎的富家子弟。
更有裱了缎子的轿子,两个轿夫抬着,里面坐的不知是哪家瓦舍的姐儿。
柳娘子背过了身,也不肯让季姐儿看。
季姐儿脑海中,回荡的是刚刚那一撇,轿子帘被人撩开,里面的姐儿,粉面红腮,头上梳着新时兴的发髻。
一边插了三只双股金钗,翠珠,头上还攒了两朵挑纱的花儿。
身上穿了一件销金红袄子。
等轿子过去了,柳氏才许她转过身来。
这官道上并不是只有骑马坐轿子的,还有如柳氏她们一般走路的。
挑着担子的货郎,推着板车的乡下人,头上包着手巾,挎着篮子的妇人。
还有赶着驴车的老翁……衣衫褴褛的灾民。
巧姑瞅着那几个灾民,忍不住把手里的包袱攒紧了些。
“娘,咱能不回泉州老家吗?”
吴季姐儿不想回去,老家那什么也没有。
没有丫头,没有婆子。
在青州的日子虽说吃不饱,但有仆人,有祖母。
祖母会经常给她们贴补银钱,还会私下里送些吃食。
只要她在青州,那她也算是官宦人家的姑娘,有这份体面在。
可回了泉州老家,只有她娘,还有巧姑,谁还当她是同知相公家的小娘子。
“人家都赶咱孤儿寡母了,咱还能不知羞耻的赖在那个家里?”
柳氏此时后悔也晚了,话是她说的,事是她做的。
吴老太爷没有替她做主不说,还把她们给赶出来了。
吴季姐不吭声了。
她叔父只说在府外给她和娘单赁个屋住,并没有说要赶她们回泉州老家。
回泉州老家是她娘的主意,可季姐儿不敢说出来。
她从记事起,就没了爹,叔父做官,她们跟着去,没有缺衣少食过。
像这般出远门,更是没有过。
季姐儿透过帷帽上的皂纱往外看,心中很是不安。
“娘子,要不咱赁个轿子吧,季姐儿好歹是官家的小娘子,不能这样抛头露面。”
吴季姐儿过了年就十岁了,巧姑是柳氏的陪房,跟着大房没有干过什么粗活。
力气还比不上婆子,能背着她走这么远,实属不易。
柳氏手里攒的有七吊子钱,是后面让巧姑回大房取的。
还有一只足金的梳儿,四五件银的钗环,另两块金元宝。
虽说管家的时候当了许多东西,可柳氏还是有点压箱底的东西没露出来。
那金元宝,一个有一两多重,是她给季姐儿备的嫁妆。
这就是她们大房所有值钱的家当了,等到了泉州老家,这些银钱够怎麽用的。
还有这一路上的嚼用。
() 早知如此,就应收下吴老太爷给的那两吊子银钱,也好赁个车。
柳氏她们娘俩一身孝衣,站在官道上格外扎眼。
趴在巧姑背上的吴季姐局促的不行,把脸转了过去。
“娘子,你快拿个主意啊。()”
巧姑见柳氏迟迟不吭声,忍不住催促道。
这去哪赁轿啊……?[(()”
柳氏也不懂,她出了吴家,甚至连官道在哪都不晓得。
平时都是使唤婆子去外面买个针线啥的,她来到这外面,真是两眼抹黑。
之前出远门,一路上吃住都有下人安排,柳氏哪操过这样的心。
此时她心里没有了着落,等天黑入了夜,她也不晓得她们去哪歇脚住宿。
巧姑也不知,只能背着吴季姐儿去拦下路上的老伯,朝他打听。
“赁车行离这远着哪,不过平时会有一两个散轿儿经过这,也不是天天有。
你们要是去城外,那些散轿儿是不肯的。”
老伯说完就走了。
“巧姑,我有些饿了。”
眼见赁不到轿子,背上的吴季姐儿又饿了,巧姑难受的想哭。
她们走的急,包袱里连块糕儿都没有,这都走到官道上了,哪里有卖吃食的啊。
“季姐儿,你再忍忍。”
巧姑来到柳氏身旁,柳氏摆着架子,不肯去问路,就杵在那。
“娘子,这儿赁不到轿子,天又阴沉下来了,咱要赶快赶路,寻个能吃饭住宿的脚店才行。”
“巧姑,青州离泉州这般远,咱们又不识路……”
只知道沿着官道走,要是走到了人迹罕至的地方,连个问路的人都没有,这可咋办。
巧姑连个大字都不识,又是个丫头,柳氏事事都问她,她哪里懂啊。
柳氏一个劲的往身后看,她心里又急又盼,盼着吴家能有人来追她们回去。
若是有人追来,她一定回去。
“娘若是知晓咱走了,定会让人来追咱们。”
吴家,
吴老太正坐在炕上,用手捏面前炕几上的那碟儿鸭杂碎来吃。
这鸭杂碎,里面有鸭肠,鸭肺,切的细细的,是市井南边那一家的,专门卖些杂碎,供那些脚夫,乡下人吃的。
价儿贱,里面放的还有卤水煮的豆子。
吴老太使唤赵婆子买来打牙祭的,炕几上还放着一只吃酒的盏儿。
里面盛的是下等散酒,吴老太吃完一盏,不舍得吃第一盏。
她还不知晓柳氏和吴季姐儿走了的事。
“老太太,大娘子收了那些节礼,怎麽不说往咱屋里送些。
那里面可是有好些值钱的东西的,还有不少的吃食。”
吴老太也正纳闷,那些节礼,她没有留在自己屋,而是都让大儿媳拿到她们大房了。
也应该给她送点子东西才对,哪怕给她送来匹料子,让她做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