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子转过身来,眼睛看着幽魄和王追紫,问道:“你们二人修为突飞猛进是否与白禹开和王安杰有关?”
幽魄和王追紫心中大惊,虽是低头不语,但却是心乱如麻,顺天子的这一系列问题是否将矛头指向白禹开与王安杰并不重要,但势必要将他二人谋划的大计划大白于天下,这是他二人最不能接受的。但顺天子权势滔天,更兼修为和才能超群,不可能放任他二人沉默下去,故而二人不知如何是好,顿时心慌意乱,心跳加速,六神无主。
便在此时,湖面传来逆天子平淡的声音:“你来了。”
顺天子听到声音,不再逼问二人,转身面向湖面,笑道:“你有佳人相伴游湖,我是不是打扰了你的雅兴?”
幽魄与王追紫呼出一口气,看着顺天子的后背心惊不已,只觉得刚才宛如泰山压顶,几乎喘不过气来。现在压力暂时骤减,也算是在此刻逃过了一劫。可是之后怎么办?二人知道顺天子很快还会再次审问二人,那一次他们将无法心存侥幸蒙混过关。
湖上,逆天子掌着船桨,一边划水一边道:“师兄城中事务繁忙,竟然也有兴致来湖边游玩。”
“我没什么事,就是放心不下你。”顺天子说着轻轻一跃飞落在了小船上,落下的时候船身未有任何起伏,就连水面上都未出现细微波纹。
船上的舒雨桐冲顺天子浅浅一笑,赞道:“好本领。”
“师兄的修为非但是超凡入圣,而且对所学功法的掌握到达了精准地步,这一落地本领就让我汗颜呢。”逆天子依旧面无表情,虽然称赞是发自内心,看不出是喜是怒还是烦。
顺天子笑道:“雕虫小技,献丑了。”
逆天子没料到他竟然不请自来落在了船上,他坐了下来,目光看着远处树木,淡淡道:“我想静一静,师兄你去忙吧。”
顺天子没有说话,微微一笑,转身也看着远方。逆天子性格直爽又张扬,能明着说不想见到顺天子,说明心中将其视作亲人。
顺天子心中了然,只好随他性子,不说不劝,不教不责,温暖地就像一个兄长。
但舒雨桐生怕顺天子生气,急忙对他道:“师兄莫要生气,他就是这个牛脾气。”
顺天子没料到她竟然称呼自己为“师兄”,想不到二人关系已经如此亲密了。顺天子对她道:“没关系。”
舒雨桐又道:“他什么都好,就是这个臭脾气不好,太容易得罪人,更容易伤害亲近的人了。师兄不要见怪,我去说说他。”
顺天子看着她走过去坐到逆天子的身边,他忽然想笑,自己师兄弟相处数十年之久,此刻竟然成了外人。
逆天子见舒雨桐坐到自己身边,板着脸问道:“你要说我什么?”
舒雨桐将脚放到湖水上,轻轻拍在水面上,发出一道道细微的波纹,含笑道:“我想起我那个傻妹妹来,从小到大她就只喜欢冷无风一人,总是因为冷无风对她不理不睬而伤心,可没少在我面前哭。冷无风其人虽然是我们庄主钦定的继承人,但为人孤僻、冷漠、自大,很少会有人喜欢他。可在我那妹妹眼中,他这一切缺点都是可以原谅和包容的,似乎他有了不完美才算完整。我原本都想不明白她是怎么想的,直到遇到了你。”
逆天子原以为自己的小肚鸡肠会遭她抱怨,没想到她说起了这些,一想到刚才误解了她,心生歉意,握着她的手道:“我也庆幸能够遇到你。”
舒雨桐又道:“有时候我也很沮丧,总觉得还不够漂亮,又不够聪明,还不像我妹妹那样率真可爱,越想越觉得生气,只怪老天对我不好。”
逆天子急忙劝她:“没有人是完美的,总会有人更漂亮,总会有人更可爱,但你在我心中是最漂亮、最可爱的。你怎会为这种事徒增烦恼?”
舒雨桐含笑看着他,问道:“那你认为自己是不是完美的?”
“我当然不是……”逆天子脱口而出,说完之后却又愣住了,陷入了沉思。
舒雨桐道:“你也不完美,总会有人比你更聪明,总会有人比你更有天赋,总会有人比你更用功,也总会有人比你更成功。”
“当然,总会有人比我更强大。”逆天子点点头,转头看了顺天子一眼。
舒雨桐挽着他的胳膊,轻声道:“我们总会有不如人之处,承认自己不如别人虽然很难,但却是必须要学会的事。我们都是普通人,不是完美无瑕的圣人。”
逆天子点点头,心道:“她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就是要我疏开心结,不要因为不如师兄而自责痛苦。”他觉得庆幸,不光是有人在意和关心着他,更重要的她是能够懂他的人,是可以与他用心交流的人。他握紧她的手,浅浅一笑,道:“说来也奇怪,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能敞开心扉,也才能将自己的脆弱和和失败展现出来。”
舒雨桐也笑道:“我也是。”
逆天子看着远方,继续道:“我师父修为登峰造极,因而收徒极为严格,当年从天资卓越的一万人之中挑选出了我师兄,将他收为唯一弟子。而我不过是师父偶然路过时遇到的,当时我正与一群歹人战斗,出手之前狂妄叫嚣自己有能耐逆天改命,年少无知的我认为自己可以改变世界,只因为无知才无畏。师父看着我力战歹人不敌,便出手救了我,他说看中我这份连他都不敢有的惊天之志,于是便收我为徒。连师父老人家都不敢说‘逆天而行’和‘为所欲为’这样的话,我这个初生牛犊不识天高地厚,可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他说着苦笑起来,但笑容也没那么苦涩,只是一种自嘲。
舒雨桐点头道:“原来他是从一万个天资卓越之人当中选出来的,也难怪会这么厉害。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是啊,没什么好说的。”逆天子道。
顺天子看着二人,最终看向了舒雨桐,他从未想过女人会是如此温柔,可以抚平一个男人全部的痛苦。他忽然想起了当年的自己,直面过失意的痛苦,也遇到了讥讽的白眼,更有因忌恨而遭受的风言风语,甚至还有失败和挫折生出来的自我怀疑。那个时候无人陪伴他,他没有倾诉的对象,也不敢将自己软弱失败的一面展现出来,只得自己去独自面对。外在表现出来的温润谦逊,既是他的涵养,更是他的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