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和凡人之间也是有天堑之别的。
哪怕这辈子不做仙尊,向无越也绝不是没有自保之力的孱弱女子。
剑仙曾败在她手下,而后践诺将自身剑术倾囊相授。
因而等她养好在洞心山所受的伤后,仅凭剑术,一般的修仙者便也难敌得过她。
更别提她还有穿越时光而来的强大神魂!
当最后一个侍卫也冲过横线时,自命不凡的沈荷衣甚至什么都没有看清,只听见十余人同一时间倒地后的闷身。
大片大片的鲜血将地面浸透,在即将蔓延到那枚玉簪前向无越先一步将它拿起来。
看见这一幕,沈荷衣脑中的弦骤然绷紧了,她踉跄后退几步,生怕向无越杀意蓬勃将自己灭口!
谁知接下了她却只看见向无越轻轻掸去簪上灰尘,而后递给那个俊雅脱俗的男子。
对向无越的忌惮和厌恶也因此被沈荷衣延伸到崔兰选身上,哪怕不知道他是谁,但看见对方真的接过簪子,她便忍不住怨毒诋毁——
白瞎一副好皮囊,不过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凡人!不值得自己一顾!
而崔兰选看着这根簪子,有些踌躇拿在手中。
“怎么?”
面对好友向无越总会多些耐心,无论是柔弱不能自理的凡人崔兰选,还是本事通天的神器薛鉴。
被划到自己人阵营后她向来包容。
这是独属于上位者的,居高临下的温柔。
而崔兰选含笑摇头:“此处无镜无水,恐簪得不正有失仪态,失礼于人。”
嗯,果然还是这个矫情龟毛的死调调。
向无越点头,从这辈子和崔兰选重逢后一直暗藏于心的古怪违和感就此消散,她道:“你自便即可。”
说罢,她无视地上尸体,说自己和他一见如故,要不要找个地方饮茶一叙?
接连被忽视,沈荷衣骤然出声:“向无越!你杀了人就想这样走吗!”
说话被人打断向无越将目光移了过去:“你也想死?”
这话不是威胁,可其中的轻蔑却更让沈荷衣心惊。
仿佛,仿佛即便是自己也只是她脚下一粒砂,无生无死的器物而已!
她脸色煞白,落在地上身死魂消的众人忽然意识到什么眼睛瞪圆:“那些人、那些人真的是你杀的!”
原本沈荷衣和她爹一样,只当向无越那句话是在开玩笑。
此刻她却突然明悟,之前那队护卫当真是被她杀死的!
酥麻的恐惧划过头皮上,沈荷衣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等待着向无越的回答。
但向无越却不理也不理沈荷衣的问题,只随意开口,让崔兰选小心地上血渍别污了他的鞋底。
以她对崔兰选的了解,这个人简直有些洁癖,险些要达到非清泉不饮、非梧桐不栖的地步。
“……这只是小节,”崔兰选自然不会沾上这群人肮脏的血,他早就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不过向姑娘,你这样动手难免伤了身体,可还撑得住?”
受到关怀向无越摇头:“区区十个凡人而已。”
此话一出,沈荷衣像是被踩到尾巴似的:“你难道也有灵根也修仙了?不!不可能!”
显然她将向无越口中的“凡人”当成了和对方身份迥然的象征。
却不知于对方而言,这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描述词。
区区十个凡人。
区区百名修士。
区区数万仙门精锐。
皆只配得上“区区”二字而已。
但既然答应了薛鉴,向无越也没有反悔的意思,她匀出一道眼神给沈荷衣:“我是凡人。”
凡人?
沈荷衣才不信!
谁家的凡人能够轻描淡写须臾之间秒杀十人?还是带着利器的城主府侍卫!
反正如今跟着流传到人间的粗浅功法修炼到练气期的沈荷衣自以为是绝对做不到这一点的。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否认,沈荷衣脸色铁青仅仅抿唇,但她是不会主动和去说的。
不论是易悬城还是城主府,只有她一个仙人就够了!
想要收敛光芒扮猪吃虎?哼!那就真的成为一头被人抽经扒皮的猪吧!
沈荷衣很恨想着无数酷刑,却在向无越脉动脚步时还是吓得后退几步,如临大敌地看着她和崔兰选无视地越过自己。
劫后余生的庆幸和被自己看不上眼的小贱人无视的屈辱交织在心头,沈荷衣心中郁气与怨恨难消,她恶狠狠盯着向无越的背影,恨不得能一口将她咬死!
自己在城主府内锦衣玉食,享受一城的供奉,测出三灵根后爹爹更是耗费家资地取来仙籍残卷供自己修行。
却居然比不得一个跟着勾引自己爹爹的老女人在山野生活的“姐姐”?
她不服!
难道……难道她身上的灵根,那样厉害?
思及此,看着二人背影消失在远处的沈荷衣劫后余生地跌坐在被血液浸透的地上,裙角衣袖尽是发黑的血色和污秽的泥巴。
一个替嫁新娘,要那样好的灵根做什么?
不如给她!
但这次沈荷衣没有贸然轻动,她避着人回到城主府。
城主夫人向薇原本正在翻看账本,忽然鼻子上嗅到一股血腥气,她顿时骇然起身!
卡在嗓子里的呼救声在看到来人是自家矜贵的仙人女儿后被生生咽下,向薇焦急上前:“这是怎么了?我的儿,你还好吗,快,快躺下!”
“娘不用担心,这不是我的血。”
沈荷衣握住向薇的手,从自己用花九娘来设计向无越开始讲这些事全盘托出:“娘!若是爹爹知道她也能修行,那我怎么办!”
闻言向薇顿时瞪大眼:“绝不可能!”
易悬城只是下三州的一座城池,再如何搜刮民脂民膏,也只够供养一位仙人的!
而且从沈荷衣的话中向薇也猜测向无越的天赋定然高过自己女儿,那就更不能坐视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