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理论却无实践过,是故同村妇们一起,时而向她们请教。
此处田地临山,接近村落,归民所有,不似其他地方若逢疾疫、灾荒,尚且有士族派士兵垦种,而今不同,因灾民数量太多,短时间内不能恢复旧业,郑氏的部曲也只是些花架子,谢满衣看出郑氏的私心后,便寻了由头将麾下的士兵调来此处助民。
哪有侯夫人真下地干活的?当今门阀家的贵女莫说会不会,唯不肯而尔。庶族百姓怕惧士族,村妇们见她果真有‘耕地’的准备,心里是又惊又怕,虽不敢质疑越青雨,却常拿眼去瞟这位风华丽质的侯夫人,见她纵然身处荒田里也掩不住周身超然的气质,身上穿的那件淡青儒衫不似现下正兴的大袖,而是偏窄的束袖,并非只装样子,看那架势真有‘求学’之意,四下村妇皆颇为惊疑,左右环顾,兼低声议论。
越青雨并不以为意,她此举,虽有欲学农事技艺之意,更多的还是为造势,乱世必起,郑氏欲动摇人心,可朝廷已然派下人来赈灾,岂非在这关头将此“功劳”平白让与梁皇室?
等这消息不胫而走,便可先为谢满衣笼络住人心,虽会引起皇室忌惮,但即便无此事,章明帝都容不下谢满衣,要取他的性命,便也不多此一桩了。
她亦有私心,在洛阳时做的梦,让她始终难以安心,若谢满衣在这乱世能够分得一杯羹,那她留在他身边总能先将性命保住,再谈来日。
细雨飘垂,越青雨坐在小亭子里休息,有细密的雨顺着斜飞过来的风吹至她面上,那低垂着的睫毛都被沾湿了,望去恰是一副弱柳扶风之态。
合璧拿着张帕子沾湿,弯着身子擦拭她的手指,见那细腻的皮肤被擦伤的红痕,便叹气,“夫人这是何苦?您在洛阳时也不曾有人要这样怠慢了您去,如今不再‘寄人篱下’了,反倒……若是传了出去,外头的人不定要如何看您。”
她说的不无道理,越青雨神情淡淡,微撩起眉梢,“能学到什么便也值得了。再者,我做的不是坏事,自然不怕旁人的看法。”
还有的话莫能同合璧讲。
监工的郑循是郑使君的幼子,奉父命拨乱民心。只有越青雨在这儿,他为避嫌才靠近不得,否则有他在此“添乱”,这垦地一事尚且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去。
而这些百姓却是等不得了,再等他们当真要走投无路、揭竿而反了。
越青雨遥望一眼,见原本脏污不堪的土地翻耕之后湿润且松软,她眉梢间不觉带了些喜色,照这个样子,再有三五日此地百姓便可恢复旧业了。
只不知谢满衣那边如何了,扶乐郡易守难攻,那些土匪占领山头数年,连州府都奈何不得他们,她估摸着没有月余,恐难攻下扶乐郡。
这样想着,越青雨眸里又泛出担忧之色来。
这时,远处有马蹄声响起,郑翘携着一身风雨走了过来,她见越青雨坐于栏杆边,眼角便抬出个弧度来,“我往这儿来的路上,听说谢夫人日日同村妇一起耕种,还敬佩夫人品行高洁,却没料到夫人只是个花架子,怕也不过日日歇在这儿,为博个名声罢了。”
越青雨却顾不得她的冷嘲热讽,倏然站起身,问道,“攻城一事如何了?”
郑翘前些日子领了一队人马随谢满衣一同围攻扶乐郡,此时却先行回来……
还是说,谢满衣也回来了?
郑翘默了一瞬,神情稍显复杂,见她面上不加掩饰的忧虑,并不隐瞒,“攻城不急于一时,而今城门禁闭,须等时机。朝廷派下的人,王司马之子、太子卫率王嵘,如今已至扶乐郡外。我奉父命护送洛阳祝氏长子祝衡,故而先行回了景城。”
越青雨闻言,尚没回过神来,又听她道,“我听说夫人在此,便快马在祝郎君之前赶了过来,还请夫人戴上帷帽,避让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