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贾六的这几个姨太太里,几乎是各有各的故事的。
按照顺城这边的俗礼儿,姨太太和正儿八经娶媳妇,已经是差不多的,都的走那一套大婚的流程,只不过娶妻用的聘书,纳妾用的,则是纳妾文书。
像贾六这样的,正妻过世,由某位姨太太管家,也是常有的。
只是贾六的这几位姨太太里,只有大姨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二姨太是书香门第之后,家里迫于生计,无奈把她交出去的,当时她头脑一热,就喝了不能有孕的烈性药。如今还是跟贾六卿卿我我的,倒也因为没有生养过,年纪虽然大一些,但也能入了贾六的眼,她说的话,有时候比大姨太还好使一些。
三姨太是官员庶女,送过来也没指望她怎么样,当然也没顾过她的生死,她自己温吞地过自己的日子,和贾六,也就那样吧。
如今大姑娘要出嫁了,二姑娘也就开始相看了。说是由大姨娘给相看着,但实际上无非就是贾六定的这几家。且贾六心里估计已经有了人选,而且听说那人家并不好。
四姨娘来的时候说自己是京城王府里的舞姬,至于是不是,就没人知道了。但她舞跳得好是真的。她倒是很愿意留在这里,只是同样也生不了孩子。
五姨娘是家传的绣娘,除了刺绣,不会什么,但她本来也不愿意来这么个地方。只是既然被偷来了,那也不是她的错,她得活下来。
于是活着活着,她就多了一个儿子。
人们都说,女人有了儿子,就有了底气,有了依靠。可她留下这个孩子,养大这个孩子,也不过是为了保命。但其实可能她自己也不清楚,是不是这样,就算有了依靠。
六姨太出身调香世家,也是被抢来的,凭借自己的本事,断子绝孙,也没有孩子。
七姨太是医女,和六姨太一样。
八姨太和九姨太来历差不多,只不过她的本事和九姨太不大一样。
抢来的,偷来的,骗来的,买来的,就和这些女子本身一样,每一个都不大一样,又很是一样。
其实今天不光是贾六一个人娶姨太太,今天也是他手下军师,冯甲的好日子。
贾六娶的是姐妹里面的姐姐,冯甲娶的,则是妹妹。
两位姑娘自然是没有姓,只有名的,姐姐的名字里带一个“烟”,便被唤作“烟姨娘”,而妹妹的名字里带个“花”字,所以被叫做“花姨娘”。
大婚之后没多久,贾六便邀请冯甲来家中坐坐。
在这之前,贾六其实找过师父,可能出于客套,可能出于显摆,让师父看看家里有没有什么不妥。
师父当时的回答是:“有人想杀您。”
师父说这话时,手里还拿着茶杯,那状态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
可能也正因如此,贾六才并不在意。只见他哈哈一笑道:“上仙不愧是上仙,我贾六行走江湖,想杀我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几百。”
看那样子,似乎有一种颇是引以为荣的感觉。
但师父既然提醒了,肯定是会把话说明白的。他放下手里的茶杯,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在下是说,在您家里,有人想要杀您”
但师父是会把话说明白的:“在下是说,这些人里,有人想要杀你。”
阿幺此时还没开始内修,自然也看不到这九位姨太太的某一位,在修炼者的眼中是何其的怨气冲天,杀意满满。
因为那人掩饰得非常好,将所有的恨意都埋在了心底最深的地方,确实让人看不出来。
但实际上,那怨气都已经具象化了,哪怕是修行了一点的人,都能看出来。
贾六的表情变得炎素起来,似是半信半疑。但待他再想往下问的时候,师父却是不肯再屠戮半个字了。
只是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倒确实像个世外高人。
那个表情总结起来,只有两个字:你猜。
贾六当然不会猜了。他不光不会猜,还有点不高兴。
在他看来,这对师徒原本是他请来撑面子的,而如今仙人不仅没有给他这个面子,甚至还拂了他的面子,他很舒服,很不高兴。
反正自从这一次之后,贾六便再也没找过阿幺的师父,只是常常要找阿幺。
只是师父一直陪着阿幺,每一次贾六来叫,都被师父回绝了。
贾六这一次宴请冯甲的地方,是前院里一处叫大雁台的景致。那是一处建在湖面上的建筑,有亭子,有平台,有游廊。
阿幺看了一圈,也不知道为何这里要被叫做大雁台。不过一圈看下来,阿幺却发现,这湖里的水,似乎是活水。
贾六似乎看出了阿幺的所想,和她介绍道:“这湖本来是大顺朝的时候,旧皇宫里就有的,引的是玉藻河的水,如今还好好的。”
说时,冯甲带着花姨娘也到了,各人各自落座。
冯甲、花姨娘和贾六,还有贾六这边作陪的烟姨娘,都是在那边的主亭的,而阿幺和师父不过是客座,单独在不远处的一个小亭子里开的席。
听下面的人说,贾六时常在此处宴饮,或者邀请好友。平日里府中的饮食就是比较讲究的,如今请客的吃食酒水,自然只会更好。
说起来这冯甲,其实和贾六不光是“连襟”。他很早就认识贾六了。早在贾六混山寨的时候,冯甲就是他五哥了。
只是可惜了,当年的五位大哥,如今就剩下了冯甲一个了,留下来给贾六当军师。贾六说重视他吧,倒也重视,但别看“五哥”“五哥”地叫的那么热络,实际上却也没有多尊重。
阿幺坐在小亭子里,远远地看着贾六和冯甲推杯换盏的样子,只觉得有些恍惚。
烟姨娘在给贾六布菜,花姨娘则一直给冯甲倒酒。
这一场宴会,似乎这两人都很尽兴。
可能是花姨娘自己觉得该舞上一曲,也可能是贾六的兴致到了,或者也可能是冯甲的要求,花姨娘起身热舞了一段。
花姨娘的舞,令人见之不忘。
只是今天这舞,只怕是更让人难以忘怀了。因为花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