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关比试,夜千绝夺魁,夜千凌、夜千冥出阵的时候已是半疯,夜千胤除了困倦点倒没有任何异样。至于半途退出的君非离,则有商策负责善后。
一夜辛苦,众人陆续返回驻地。
天空泛着琉璃瓦一般的碧青色,淡而冷的颜色令晨光显得那么压抑。
商策站在公主帐外,轻轻叩击朱漆雕花的窗棂。
惑心阵试炼结束后,便传出公主心疾发作的讯息。
整整三天不见君非离,如果不是十万火急,他也不会贸然打扰。
“师兄,第五关比试已经开始,再不到场就来不及了。”
心中越来越焦急,正打算闯进去,俊逸如天神的青年缓步走出。
君非离容色如雪,神情淡漠,宛如九天之上无情无欲的神祇,他回首望着水晶珠帘后沉睡的女子,沉声道:“走吧。”
“师兄,夜千绝给我报了信,来龙去脉我已知晓,是我没有看好嫂子。”
商策满脸的愧色。
师兄一早就责令他暗中看顾嫂子,就怕她因为担忧孤身入阵,结果他却一时疏忽酿此大错。
君非离眸光细碎,静静道:“我都拦不住她,又何况你?”
商策怔住,近乎惊悚地望着君非离,在他心中一向坚毅沉冷的师兄此刻竟有种难掩的脆弱感,那双深邃的眼眸死寂无光,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机,一如五年前刚回到昭都那般。
他脊背发寒,总有些不详的预感。
第五关比试,在离胥族的祭祀场进行。
两国来使,离胥族人尽数到齐,声势浩大。
祭祀场中央。
弗羽宏高声道:“北昭摄政王,南岳七皇子,离胥族有一至宝名为同心子母蛊,垂死之人服用母蛊可续命十年,十年之期一到,母蛊失效,子蛊养成,须有人服下子蛊以自身精血为引,才能令母蛊重生,否则身中母蛊之人必死。”
他顿了顿,目光扫向下方的君非离和夜千绝:“如今小女服下母蛊将满十年,二位之中愿为我小女服下子蛊续命的人为最后胜者。”
君非离冷冷道:“子蛊,拿来。”
弗羽宏微眯着眼,似有些不相信君非离,提醒道:“中了同心子母蛊的人,同病同伤,母蛊亡,子蛊丧,子蛊死,母蛊却可无恙,北昭摄政王,你想好了吗?”
君非离一脸不以为意,重复道:“子蛊,拿来。”
弗羽宏扬手,巫医端着托盘走上前,将两盏酒放在桌案上,酒水清透,却泛着如鲜血一般诡异的红,似有微尘漂浮其中。
夜千绝盯着酒盏不言不语,没有一丝动作。
君非离却极快速地去拿酒盏。
商策冲上前,一把按住了君非离欲拿酒盏的手,冷声道:“师兄,不可以。”
他当然想救千笙,可若师兄服了子蛊,千笙哪天香消玉殒,师兄也得跟着陪葬,这他绝对不允许,北昭离不开师兄。
君非离抬手,看似轻柔的一掌,却将商策推开十丈之距,他说:“我和她的命早就连在一起了。”
说完,将满是异香的酒水一饮而尽。
人群中,突然冲出一抹纤弱身影。
千笙冲到君非离身前,不停地捶着他的后背,颤声道:“吐出来,吐出来。”
君非离揽千笙入怀,摸摸她的脸,像开玩笑那样安慰她,柔声道:“吐不出来了。”
千笙眼眶滚热,像个孩子一样大哭出来。
夜千绝透不过气来,怔然地望着旁边相依相偎的璧人,突然觉得自己卑鄙又懦弱。
他似是自言自语,低喃道:“你们两个疯子。”
……
得了子蛊滋养,母蛊重焕生机。
千笙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好,心情却很糟糕。
流空告知第五关比试的内容时,她第一时间竟命令君非离不许服用子蛊,反正夜千绝贪生怕死也不会服用子蛊,倒时候有的是办法令他胜出。
现在好了,他得跟她一起受罪,她简直气得发疯。
流空瑟瑟道:“君非离也是想让你不那么痛苦。”
千笙已经没心情去责怪任何人,她抚着眉心,问流空:“就没有办法无声无息地取出君非离体内的子蛊吗?”
流空无可奈何道:“驱蛊之时中蛊者必须要保持清醒,说白了,除非他心甘情愿,否则天王老子来了都没办法驱除子蛊。”
“你也没办法?”
“我此时灵力微弱,真做不到。”
千笙只好认命,君非离的自作主张,令她十分生气。她对他实施了冷暴力,不理不睬不言语。
君非离却是做小伏低,寸步不离地守着千笙。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三天。
暴雨瓢泼,天幕黑沉,轰隆的雷鸣摧打的天地震荡。
公主帐内,亦是一片压抑。
千笙正在捣药,颔首低垂在幽幽烛光中,沉静美好。
君非离直视着千笙走上前,隔着一张长案俯身凝望着她
那双剔透的眸子,那里再没有他的影子,他有一瞬间的茫然。
一旁的檀木架上,那把与她定情的匕首落了一层浮尘。
她平日最为珍惜这把匕首,日日都要擦拭护理,如今却是什么都不在乎了吗?
他抽出匕首,塞到她手里,攥着她的手腕不顾她的挣扎径直往心口刺去,腥红血迹如一朵梅花在他雪白的衣襟上绽开。
“笙笙,现在可解气了。”
千笙不慌不乱,手腕用力,刺进君非离胸口的匕首又深了一寸,她冷冷道:“你若再敢视性命于无物,我便先杀了你,再自杀,和你一起死了算了。”
君非离恍如梦呓,喃喃道:“这样也不错。”
至此冷战结束。
事后,流空对着千笙感叹:“你们和好的可真快。”
千笙没说话。
年华拘狭,拼尽一切去爱,也不过占了寥寥一隅,除却生死,谈何计较?
一辈子不长,经不起无谓的挥霍与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