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结束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上午十点。
奋战一夜的医生语气温和而疲惫地安抚道:“手术很成功,子弹并没有射中心脏主动脉,只要叶小姐能在十二小时内苏醒,便脱离危险期了。”
长廊内的三个大男人皆是沉默,他们清楚医生的潜台词,如果千笙没能熬过这十二小时,等待她的命运依旧是死亡。
ICU病房每天只有两个小时的探望时间,而且只许一名亲属探望。
叶时屿和裴聿琛没能抢过裴隽,实在是青年那副杀红了眼的模样太过可怕。
病床前。
裴隽握着千笙苍白没有血色的手,望着她的目光沉痛又自责,恨不得代替她承受那些痛苦。
昔日明媚热烈的女孩浑身连接着各种仪器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像是一朵被拦腰折断的花,一点点枯萎残败。
他失控地泣不成声:“笙笙,醒过来好不好?你说过,要看着我惊艳复出的。”
我本深陷无尽暗渊,是你将那湮灭我的昏冥永夜撕开了一道裂隙,化身为光照亮了我的整个世界。
一眼万年误终身。
与你明澈眸色相对的刹那,我便知这一生,我都将心甘情愿无怨无悔地追随你,天涯海角,碧落黄泉,去哪里都好,只要能陪在你的身边。
原来,在这浩渺熙攘的如梦浮世中,真有一个人能携千秋佳景万载繁华而来,臻美了芜漫的宇宙洪荒,温柔了冗长的朝暮年岁。
她若不在了,他还有什么力量强撑着苟活?
笙笙,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唯一亘古亘今的注定是,无论生死,我都会永远守候在你身边,赴汤蹈火换你笑靥如花,逆天改命护你安乐无忧,不退缩、不闪躲、不后悔。
“滚……回……去……训……练……”
断断续续地响起的声音明明虚弱无力至极,却仿佛一声惊雷瞬间将安静的病房炸的轰鸣。
病床上的女孩眼睑颤动不止,像是挣脱了无数地狱恶鬼的纠缠一般,艰难而沉重地睁开了眼,露出一双莹光流彩的眸子,执拗而嗔怒地盯着裴隽,瞳孔深处隐隐泛着一丝心疼。
裴隽执起千笙的手,小心翼翼地贴在脸颊,用这种肌肤相亲的方式感受着她渐渐恢复的生机,眼泪失控地滑落,滴到了她葱白的指尖,一边笑容欣喜一边泣不成声道:“除非你一脚把我踢回冰场,否则我绝不离开。”
千笙脸上戴着氧气面罩,全身又连着各种仪器的接线,被缠裹得像个插排,再加上毕竟中了一枪伤的有点重,所以现在连抬起一根手机的力气都没有。
她用有气无力的言语发泄着内心真实的情感:“无赖!”
……
两天后,高级病房内。
阳光明烈地照在一双璧人身上。
千笙吃着裴隽送到他嘴边切成小块的苹果,歪着脑袋,一副累觉不爱的表情,没好气道:“滚回去训练。”
裴隽又送了一块苹果到千笙嘴边,执拗道:“我要守着你。”顿了顿,补充道:“寸步不离。”
千笙放大招:“裴隽,我们分手吧!”
裴隽骇然,手中的果盘剧烈地颤抖了几下,语调破碎且阴鸷道:“休想。”
千笙冷笑:“我要的是一个对我言听计从百依百顺的男朋友,而你顶撞我、忤逆我、反对我,我要你有何用?自然是得扔了。”
裴隽犹豫再三,终于是让了步,他妥协道:“我可以回去训练,但你要跟我一起。”
千笙瞪了裴隽一眼,迫不及待道:“还愣着做什么,收拾行李去啊!”
裴隽担忧:“还是过两天吧,等你的身体再好一些。”
千笙豪气干云道:“我身体好得很。”
功德值加身,她体内灵力虽算不上充沛,但护体自愈足够了,胸前的枪伤只是看着吓人而已,她现在壮实的能上山打老虎。
……
日色悠长。
千笙靠坐在床上看书,裴隽去找医生询问她的身体情况,难得没有像狗屁膏药一样黏着她。
流空提醒道:“笙笙,裴聿琛来了。”
敲门声响起,伴随着清淡的男声。
“朝朝,是我,裴聿琛,我可以进来吗?”
千笙应了一声,望着坐到她床前的裴聿琛,笑了笑道:“裴大哥,谢谢你来看我。”
裴聿琛眸子中满是担心,甚至有些惶恐:“朝朝,你身体好些了吗?”
千笙说:“好多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裴聿琛将一个大号纸箱放到千笙身前的床桌上,漫声道:“这些都是华国民众给你写的感谢信还有一些礼物,他们将这些礼物送到了大使馆,我正好空闲就给你送过来了。”
千笙有点受宠若惊,想了想道:“感谢信我收下,礼物还请裴大哥帮我退还回去,我当时那样做不图回报只是遵从本心而已。”
裴聿琛深深凝视着千笙,嘴唇发白,紧紧抿着,几乎闭合成一条细线,他说:“朝朝,对不起,是我和裴家连累了你。”
千笙头痛,笑着安慰道:“裴大哥,不关你的事,是我自作自受。”
若非她故意放水,乔雅音怎么可能抓到她?至于那场赌枪,也是她和达瓦事先串通好的,为的就是能将奥马尔及其勾结林家出卖国家利益的证据顺理成章地送到他手上。
她以身做饵,生死相搏,为的就是一举端掉死亡风暴和林家,让林斐然再无可依仗的势力。
他和裴家都是她手中的刀罢了。
要是良心发现的话,该愧疚的明明是她才对。
裴聿琛苦笑:“朝朝,你这样善良。”
流空嘴角抽搐,冷嘲热讽道:“笙笙,你要是善良,这世界上就没有反派了。”
千笙恶狠狠地瞪了流空一眼。
裴聿琛抬眸,紧紧盯着千笙的眸子,目光狠厉决绝:“笙笙,乔雅音和死亡风暴的所有成员都已经死了,林家也即将走到末路,这世上再没人能伤害你。”
千笙心中一沉。
叛军撤离的时候,她小小的运作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