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算了,”我对黄蜂说道:“我对你们那个什么封天计划一点都不感兴趣。你们随便封,反正天塌了有高个顶着,我就是一小老百姓,这样的事用不着操心。”
“好,这样的心态好。”黄蜂蹲在身边,一双畸形的眼睛透过长长的头发来窥视我:“真好,越看越喜欢。行了,跟我走吧。”
她伸手抓我。
我再用手诀,这次使的乱七八糟。
黄蜂“噗嗤”一下笑了,声音都变了,变得柔媚无比:“你到底会不会啊?”
我浑身发凉,黄蜂就像是精神分裂的精神病人差不多,身上一个肉瘤就是一个人格,全身上下不知凡几。
她能自如地在各个形态中切换。
抓捕灰山老母的时候是红衣女,刚才是老太太,现在声音又变成了小姑娘,咦,这个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我正想着,大堂里的光线极速黯下来,外面飘过来黑色的浮云,遮挡住了月光。
越来越黑,越来越黑,一直黑到伸手不见五指。
小姑娘的柔媚声音响起:“哎,你赶紧走吧。”
我打了个激灵,终于想了起来,第一次去黄蜂老巢的时候,曾经在一个闺房的床上躲避。那张床上躺了个姑娘,下面的仆人管她叫“二小姐”。
这个姑娘其实也是黄蜂的一个肉瘤,是黄蜂一个人格,但性情很好,非常善良。
我在黑暗中轻轻地说:“是二小姐吗?”
“呀,你还记得我。”
深深的黑暗里,一个软软的身体依偎过来,投入到我的怀里,声音喜极而泣:“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我真是太高兴了,太欢喜了。”
“二小姐,你,你和黄蜂到底是什么关系?”我轻声问。
那声音轻轻一声叹息:“黄蜂姐姐生前被夫君辞婚,一怒之下才死的。而他夫君后来所娶之人,正是我。”
“啊?!”我没想到,原来二小姐和黄蜂生前是情敌。
“我和她夫君还没来得及拜堂成亲,黄蜂姐姐就化成厉鬼来报复,全家上下一十八口,全让姐姐弄死了。”
我喉头上下窜动,黄蜂真是人如其名,最毒妇人心。
“死了之后,到了阴间,我们全家人都化成了肉瘤,长在黄蜂姐姐的身上。”
我听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你不恨她?”我问。
“恨。恨了一百年,也就不恨了,人啊,就是这么回事吧。迟早都要死的。”二小姐在黑暗里叹了口气:“再说了,黄蜂姐姐也受到了因果惩罚,她生生世世都要背负这些冤魂,永远也甩不开。包括我。”
“接下来你想怎么办?”我问。
“你能抱一下我吗?”二小姐低声说:“你的声音总让我想起生前的夫君。”
“夫君不也让黄蜂弄死了吗?他没化成肉瘤长在黄蜂身上?”我疑惑地问。
二小姐摇摇头,“黄蜂姐姐单独把他炼化了,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再说她怎么可能让我们再见面呢。”
我心里微微有些醋意:“原来我只是你夫君的代替品啊。”
说完这句话,我直懊悔,说这个就有点玩暧昧的嫌疑了。既然和二小姐没什么结果,就别逗人家。她是个蛮善良的姑娘。
二小姐轻轻叹口气:“你抱我一下。”
我在黑暗里抱住她。
二小姐道:“黑云要过去了,月光重新照进来,黄蜂姐姐回来,你们想走也走不了。赶紧带着你的小朋友走吧。往后面走,什么都不要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回头。”
“那你呢?”
“快走!”
这时地上的边缘隐隐有了光,黑云要飘过去了。
我知道情况紧急,来不及矫情,借着微弱光亮来到半昏迷的吴雨潇近前,俯身把她背起来,看了一眼即将消失的黑暗,义无反顾往前面奔去。
正跑着,听到身后传来老太太咬牙切齿的声音:“贱货,贱货!谁让你把他们放走的。”
“姐姐……”
“别管我叫姐姐,你就是个贱货,我把你抠下来……”
随即传来二小姐凄厉的惨叫声,“啊~~~姐姐~~~”
我浑身颤抖,眼前模糊,不知道是汗还是泪水。不能回头,不能回头。
黑暗的不远处,隐隐有一道光,我背着吴雨潇冲出了这道光。眼前是盘山公路。
我回头去看,什么树林子、林间小屋全都没有了,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座后山。黄蜂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终于,终于从山里逃出来了。
我摸了摸挎包,摸出包烟,抽出一根点燃,长长吸了一口。
舒坦。
我掂了掂身后的女孩,吴雨潇“嗯”了一声:“我没睡。”
“咱们出山了,一切都结束了,这就回家。”
“一切都结束了。”吴雨潇紧紧搂着我的脖子,头枕在我的肩头:“大叔,我跟你回家。”
我笑了笑,没有挑她的语句毛病,此刻的心情有舒畅也有感慨。
最后关头多亏了二小姐,要不然就凭黄蜂的手段,我们怎么可能逃生。
不过说起来,我能带着受伤的女孩子,从层层围困中逃出生天,我真是够厉害的。可惜只有这么个小丫头做见证者,要不然名声早就传遍江湖了。
正美滋滋想着,山上开来一辆大货车,打着雪亮的头灯。我赶紧站在路边招手。
车里坐着的司机应该是看见我了,车子过来的时候,却没有停车,反而踩了一脚油门。
大车头呼啸着冲我们就过来了,雪白的大灯照着我们周围亮如白昼。
吴雨潇惨叫一声。
我在这个瞬间失去了记忆,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完了。高兴早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打了个激灵,从梦中惊醒。
惊讶地发现自己坐在一辆大货车的副驾驶上,车窗外是盘山路,一侧是陡峭的山壁,另一侧是护栏围住的悬崖。
深夜,路上一辆车都没有,只有大货车在稳稳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