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铭瘫软在地上，一动不动。那枚妖丹滴溜溜满地轱辘，一直轱辘到一个人的脚边。
正是女侏儒。
也就是他们称为姑奶奶的人。
她捡了起来，点点头道：“是个好东西。”
我笑笑也没在意，走到李铭身边，把他翻过来。
那三位大仙儿也走了过来。
李铭满嘴是血，另一边的蜥蜴精也是嘴角流血，一人一兽的表情竟然都一模一样。
我抬起手掌，手心里是业力咒，慢慢按在蜥蜴精的头顶，一股股黑烟冒出来。
蜥蜴精咧着嘴，做出痛苦惨嚎的口型，声音却是从李铭的嘴里发出来的。
“停，停……”李铭几乎奄奄一息：“停手。”
我把手掌抬起来，他喉头动了动：“你杀了它，也就是杀了我。我们是双胞胎，是在一起的。”
我皱眉，这件事可棘手了。
李铭说的应该没错，他和蜥蜴精一体两面，伤了其中一个，另一个就不保了。
我正思考的时候，胡天黑走过来，竖起棍子，对准蜥蜴精的脑袋狠狠一插。
我手疾眼快，半空抓住棍头，喝道：“你干什么？”
“姓秦的，你信他的鬼话？”
我脑子在激烈的计算，我知道蜥蜴精不能留下来，但现在杀了蜥蜴精，就连带着杀了李铭。
“我会想办法的。”
赖胖子走过来，把胡天黑的棍子从我的手里夺下来，说道：“秦相连，我承认李铭这小子很有天赋，也有点机灵劲儿，一度我动了爱才之心。但什么事都要有个底线，他已经被怪物附体，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不能留下来，否则后患无穷！”
胡天黑舔着嘴唇说：“对，后患无穷！”
我看看李铭，又看看赖胖子和胡天黑，不断地左右权衡。
胡天黑和赖胖子又近了一步，大声对我说：“当断不断，必留后患！”
我正要说什么，女侏儒面向赖胖子，突然说了一声：“唵。”
赖胖子离着极近，一点反应都没有，被巨大声波震得飞出去，冲烂了一堆桌椅才停下来，整个人摔得迷迷糊糊，满脸是血。
“姑奶奶，怎么个意思……”胡天黑愕然，还没说出下半句，女侏儒面向他，喊出六字真言第二个字。
“嘛！”
胡天黑也被击飞，棍子脱手，落在地上。他也摔得不轻。
女侏儒面向我，就要念第三个字。
这时我已出手，身形一矮，翻掌向上，掌心带雷，电光火花直呲，直奔女侏儒的胸口。
女侏儒在原地身形未动，双手迅速结印，整个人还在倒退，将将躲过这一掌。
赖胖子艰难从地上爬起来，大喘气，擦着嘴角的血：“姑奶奶……你……”
我从地上站起来，看着女侏儒：“她不是你姑奶奶了。”
赖胖子和胡天黑面面相觑，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女侏儒。
女侏儒拿起妖丹，笑了笑，张开嘴，把妖丹放在嘴里，喉头一动，咽了下去。
我说道：“你是蜥蜴精，对吧？”
女侏儒双手把住自己的脑袋，轻轻往上一提，整颗人头被全部端起来。
她的头颅像是一个头盔，在人类的脑袋里，露出一张深绿色的动物脸。
正是蜥蜴精。
蜥蜴精不断吐着深红色的长芯子，双眼血红，没有眼睑，就这么看着我。
“我一开始还不确定，你果然是蜥蜴精。”我说道。
女侏儒的人头在手里捧着，人头说话了：“小兔崽子，给你聪明的，你怎么知道？”
“刚才我们和李铭对话的时候，只有你一言不发，两个小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我说道：“蜥蜴精已经渗透进五大仙堂，你们仨如果一个蜥蜴精都不出，好像有点说不过去。警上必有一狼，这是铁律。”
“我一开始以为是胡天黑，后来才觉察到，应该是你。”我说：“这是直觉。”
胡天黑从地上爬起来，擦擦嘴角的血，哈哈一笑：“今天真是开眼了，没想到连姑奶奶你都被怪物夺舍了。你可是拜清风的，这都免不了？看来五大仙堂真的被渗透差不多了。”
女侏儒的蜥蜴精脸看着李铭，手里的人头在说话：“臭小子，还不赶紧过来，咱俩联手，把他们都消灭。”
李铭扶着墙站起来，一半人一半蜥蜴，同时呲着牙笑。
我、胡天黑和赖胖子互相看看，我们三人别看刚才还不共戴天，此时竟然达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女侏儒想起一件事：“对了，幻境之外还有人。他们都能看见我！”
“是啊，你想怎么办？”李铭说。
女侏儒口气轻松：“那就全部杀光吧，一个都不留。”
“我爸我妈也是？”李铭问。
女侏儒点点头：“一个不留。”
李铭没有说话。
我们看着他，能有三秒钟的沉默，李铭轻轻叹口气：“对不起，我不能站在你这边，谁也不能伤害我爸我妈！”
他说出这句话，我暗暗舒了一口气。有这句话就说明，他还有人类的良知，还是一个人。
我看看胡天黑，胡天黑知道我的意思，李铭还是个人。
他嘴角动了动，没有说话。
女侏儒的蜥蜴脑袋歪了歪，手里捧着的人头一字一顿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一个都不留。”
她慢慢端起人头，重新按在腔子上，像头盔一样戴好。
她双手结法印，嘴里念念有词。
这套经咒我从来没听过，声调既有蜥蜴精的高频，又有人类的呢喃，一个字都听不懂，神秘至极。
这是蜥蜴精最可怕的地方，它能结合人类的文明和神通，为己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