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铃拖过椅子,懒散地坐在上面。
我盘膝打坐在对面的床上。
我要先入定,走一遍心法,才能出阴神,而解铃随便坐在一把椅子上就能秒出。
这点不佩服不行。
我迅速进入定境,阴神离窍。解铃的阴神就站在对面。
他的阴神形象特殊,像是十几岁的高中生。光着头,又有点像以前流行的心灵鸡汤书籍封面的小和尚。
“对了,给你虫子之前,先说一个事。”
“你怎么这么啰嗦,还有什么事?”解铃问。
“我见到了你的熟人,”我说道:“是赖樱的侄子。”
“赖有光?”解铃说:“一个二百多斤的大胖子,对吧?”
“你知道?”我诧异地问。
解铃道:“这不废话吗?我和赖樱是八家将同门,是死之交,她家里有什么人,我能不知道吗?”
“你想见他吗?”我问。
解铃有些无语:“没事我见他干什么?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没事往一块硬凑,尬聊啊。”
我嘬着牙花子看着他,高人行事,说随心所欲也行,说有原则也罢,反正和正常人不一样。
最大的特点就是不磨唧,像老拳师的一拳打出去,说不上威力多大,但是干干净净,直接爽利,绝对不黏糊。
我没了心气,说道:“还有一个人,我想让你见见,那就是你的师妹秦丹。”
解铃的态度和刚才完全不一样了。
他沉默了片刻,说出一句话,让我很震惊。
“我对不起她。”
“你怎么她了?”
解铃笑了笑:“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负了几个女人。情关难过。现在想想也是心如刀绞。”
“那你见她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看缘分吧。”解铃正色道:“说正事,你把虫子给我。我看看。”
我调集心念,手掌心出现一只白中透绿的虫子。这只虫子消化了一个人的灵魂,此时正在睡觉,那叫一个香甜。
我把虫子给了解铃,解铃放在手心里看看,随即单手一指,虫子消失。变成了一个深黑色的黑洞。
解铃尝试从黑洞里提取阴气,股股绿色之气从里面散发出来,他用鼻子猛地一吸。
脸色变了变。
“怎么了?”我问。
解铃道:“这股阴气不纯了,不是从阴间过来的,掺杂了别的东西。”
我问是什么。
解铃道:“不知道,感觉是蜥蜴精的气息。”
我问道能不能用呢?
解铃道:“可以。你就当它是正常的阴气,该怎么用怎么用。”他顿了顿:“我有种预感,世界的格局已经发生变化,人和蜥蜴精共处一个生态圈,是迟早的事,以前的时光再也回不来了。要提前有这个思想准备。”
他把虫子扔给我。
“你还有什么事?”
我说道:“我最近新收个徒弟,他的情况很特殊。”
我把李铭的情况说了一遍。
解铃若有所思:“有意思了,竟然进化到了这种程度。既不是人,也不是蜥蜴,而是一种共生的新生物新物种。你的担心是什么,怕他日后迷失心性?”
“对。”我点点头:“我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解铃道:“最好的办法就是业火焚烧。他是一块璞玉,像是初级形态的孙悟空,必须放在老君炉里烧,烧过之后才能成才。业火一焚,他便不会轻易变成蜥蜴了,那是人才有的因果系统。”
“好,帮我安排一下。”
解铃让我带着李铭,明天晚上到波若寺,他亲自来做这场业火法事。
我们回归肉身,又聊了一会儿天。解铃便匆匆走了。
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我通知了李铭一家,李国深两口子不放心,亲自带着李铭过来。
我们在临江的波若寺集合,我和他们说,我曾经也接受过这场法事,非常痛苦,不过做过之后,整个人会有脱胎换骨的变化。
李国深两口子对视一眼,有些担心,但是没有提反对意见。
我们进到寺里,解铃已经等候多时,引领我们来到偏院。
上次我在这里经受业火焚烤,是静亭和尚做的法事。人家老和尚只是游学讲经至此,并不常驻,他走了之后,便由解铃亲自主持。
李铭按照吩咐坐在禅房的墙下,墙里出现两个锁铐,要把他铐上。
李铭马上叫:“别,我用不着。”
解铃揣着裤兜:“你问问你师父,待会儿业力焚身,是很痛苦的。你坚持不住。”
李铭哈哈一笑,“越这么说我越想试试。”
我说道:“还是年轻,那就让解老师给你上一课吧。”
我带着他父母出了禅房,隔着玻璃往里看,解铃蹲在地上,双手快速结法印,然后凌空一指。
李铭“啊”一声惨叫,整个人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挤在墙上,浑身颤抖,时间不长,豆大的汗珠从头顶滑落。
他妈心疼的就要进去,我一把抓住她。对李国深说,看好你老婆。
“这是业火,不会真正的火,目的是为了淬炼你儿子。”我说道:“你不想你儿子日后变成怪物吧?”
两口子紧紧抓住手,心惊胆颤地看进去。
李铭还真是能熬,全身难受,左右扭动,表情五官极为狰狞,可就是没有告饶。两只手都掐成了深紫色。
解铃蹲在他的面前,保持着手印法诀,轻声慢语:“受不住就说一声,别这么死扛。”
“我,我师父坚持了多长时间?”李铭艰难地问。
解铃往窗外看了一眼我,然后道:“坚持了一夜。”
“我也要一夜!”他吼了一声,两个眼珠子都红了。
解铃笑笑没说话,嘴里念念有词,低声吟诵经咒。
这时间就长了,足足一个小时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