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安静,空间隔绝之下,外界的风声、人声只能隐约听见,给阵法中的人提供对外界的掌握。
江在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刚要点头。
突地,屏风那边传来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声音。
“诶?别急着走啊。”
静寂之下,这声简直如雷贯耳。
祝江临和江在水都是一惊,脑中的弦“嗡”一声拉紧,前者手一挥,直接将海宫珠并魏桃塞进了随身空间里,后者则一抹戒指,将尘嚣剑牢牢握在了手中。
两者心里都是惊涛骇浪:天地仅剩的神兽是什么概念?阵法被破倒不算太稀奇,但此人破了阵法不知多久,竟然完全未被发现?!
屏风被搬动,折在一起,让耳房与堂屋间的空间联通了起来。
外屋赫然是一张棋桌、三个刚刚收功吐气的修士、一个刚刚搬动了屏风的黑衣少年、一个满脸惊讶的暗金色胖子、以及一个——
一身深紫色衣袍,悠悠然一手托腮,一手把玩棋子的男子。
执棋人目光扫了一眼祝江临,很快转走,看着江在水道:“贵客匆匆而来,钱府还没来得及招待呢,怎么就要走了呢?”
祝江临警惕着他的动作,视线掠过耳房众人,心下飞快做出判断——三个修士大抵是钱府请来镇场子的,威胁不大,暗金色的没有战斗力,那个黑衣少年灵寂初期,像是隶属于执棋人。
而执棋人……
灵寂中期?
必然不止。
……今日海宫珠的移动,很可能就是此人下的一个套。
祝江临一边思考,一边看着他视线落在江在水身上不再动弹,莫名有些不爽。
这位龙子大人难得卸下温和有礼的面具,反唇相讥:“钱府的招待我们可受不起,匆匆来去,也实在不敢称你钱府贵客。”
执棋人挥挥手示意其他人离开金丝筑,又看他一眼,勾起唇:“‘贵客’一词也确实没对你说。”
这话实在是十分不客气,不像是对陌生人会说出的。
明明不过萍水相逢,这两个人却好像素有仇怨一样,剑拔弩张地互相看不对眼。
而自己也很奇怪。
江在水想,先是被这人盯着看,虽然不敢妄动,心里却不知为何没什么压力,总觉得眼前之人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如今听这两人突然就如此不见外地……呃……吵了起来,整个人既警惕又好笑又越发感到强烈的即视感。
——啊哈,说起来,真是难得看到祝江临拿这种语气开口呢!
祝江临一展折扇,遮住下半张脸,眼眸压细,透出一种少见的凌厉,“我倒也不稀罕做钱府的贵客。不过,我对你很感兴趣,你若是愿意自报家门,我也许可以勉强留下接受你的诚意相邀。”
“真是百年如一日的自大啊,祝公子。”那人特意咬住了最后三个字,毫无怯意地回视过去:“感兴趣,你可以自己来查——”
第二个“查”字未出口,祝江临动了。
江在水完全没看见他是怎么移动的,一眨眼,两个人已经对到了一起。
“岳管家”向后急退,避过破风划来的扇刃,轻巧地一个仰身回身,两指并拢,袭向祝江临咽喉。
祝江临一个侧身,旋手翻腕,借力又是一扇子劈过去。
两人你来我往地快速过了几招,“岳管家”很明显隐藏了气息,实力远不止灵寂中期。
这么打是很难打过了,祝江临用扇子接住一个掌刀,观着他动向,突然冒出一个猜测。
他心下略犹豫了一下,卖了个破绽,假似不敌,果断作势回撤。
“岳管家”乘胜追击,一掌像他心口推去——
祝江临一把拉过了一旁正要闪开观战的江在水,挡在身前。
“岳管家”双眼猛地睁大,不顾力道反噬瞬间卸劲:“烛玄揽你他爹——!!!”
他卸劲的同时,祝江临拉着江在水也快速后退,没让她被碰到一根毫毛。
……烛,玄揽?
祝江临确认过江在水没受伤,抬眼欲问。
不过显然,这位立场不知的“岳管家”被他这一招阴招撩出火了。
他磨了磨牙,阴森森一笑,“祝、江、临是吧,好,真是好样的,换个身份就敢拿人家当靶子了——”
他身形忽地虚幻一下,衣装像是潮起一般自下而上变化。
脚上显出一双黑色纹金皂靴,身着朱红色凤鸟纹交颈袍,墨色腰带松松地束着;绛红色长发末梢染金、随意地披散着;他脸上岁月沉淀的稳重厚重褪去,换上十七八岁少年郎明快的张扬,眉梢高高扬起,一双丹凤眼挑着傲气,眸子是焰般的赤金色,如朝阳烈烈。
江在水猝不及防被老狗逼拉着当了盾牌,惊怒交加,心脏狂跳之际对面却收了手,脑子还没转过弯,又眼睁睁看着这位突然出现的执棋人大变活人,一时之间接收信息太多,人已经有点宕机兼麻木,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他这一身,和海宫神那个描述挺像啊。
“你不是想打架吗。”疑似“海宫神”的这位活动了一下手腕,手向下一抖,指间多出几根赤红的羽毛,下颌一抬,声音里压着火:“来,老子跟你练练,这次要是再输,爹就不姓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