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物的实力通常与其执念或怨恨的程度相关,一旦形成便基本固定。
而这种“初始实力”基本超不过融合期,且会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消减,直至灭亡。
鬼物若想“修行”,或者说实力增长,只有两种途径。
其一,吞噬其它小鬼的灵体。
其二,吞食人类的痛苦与怨恨。
第一条在山川法落封后便不曾出现过,第二条通常出现在天灾人祸之地,痛苦与怨恨足够多、足够强烈,才能被吞食。
这两条,渡城都不符合。
凭空出现灵寂残鬼,跃玄观此前毫无准备,此事出现的概率,堪比山川法封印破了尘祸卷土重来。
但就是这么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年历上只匆匆记载了两笔。
“……我爹娘到底瞒了我多少东西。”江在水喃喃自语。
“那不重要。”游与明快速理清思路,接话道:“在水,你现在立刻写一封信用鸿雁诀传给伯母,直接问永昌八年渡城发生了什么,又是怎么处理的。”
江在水点点头,一捋袖子一抬下巴:“笔墨伺候。”
游与明白了她一眼,倒也依言起身,走到书桌旁帮着磨墨。
边磨墨,她边继续道:“还有一事,我尚未明了——海宫神为何会把海宫珠交给魏家人?”
“诶?”江在水正拿起毛笔浸水,手下闲不住地搅着。
“我还真没细想过这个问题。”她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划拉水的动作,眼睛落在了铺开的宣纸上。
是啊,为什么是魏家人呢?
海宫珠里面的东西对龙子而言珍贵无比,这是魏桃亲口所言,既然如此,这枚珠子又为什么没交给跃玄观当时的观主?
海宫神现身时,海宫神观尚未出现,魏家祖先也不过是一镇镇长,不知仙凡;但就算魏家祖先是名散修,甚至是名修为不低的散修,理应也不如跃玄观更适合保管此物。
海宫神怎么就能肯定,以区区“镇长”之位,能在不知时限的漫长岁月中守住这枚海宫珠呢?
“别拨弄水了。”游与明叫住她,叹了口气:“我算是知道你的毛笔为什么换得勤了。”
江在水被她叫回神,将毛笔提了出来,在巾上吸干水,开始蘸墨。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一个问题。”江在水边蘸墨边道,“魏家人传了千年的海宫珠,怎么也得有百代人了,期间海宫神观观祭司之位没丢,海宫珠也没丢,甚至连消息都瞒得死死的,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游与明看着她落笔,手上磨墨的动作慢了下来。
直到江在水写完一列,疑惑地抬眼看她,她才缓缓道:“或许……你的提问对象错了。”
江在水没听懂,“啊”了一声,就听她道:“不是‘魏家人’怎么做到的,而是‘海宫神’,怎么做到的。”
墨顺着笔尖滴落纸上,氲出一片黑色。
江在水只觉得后背寒毛都炸了起来,天灵盖一紧。
为什么不选跃玄观选魏镇长?
与已经成型的大门派相比,凡人,或者散修,优势在何处?
江在水想起了初见时,祝江临那枚封言咒。
“这样一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海宫珠恐怕不止有‘储存记忆’一个功能。”游与明把墨条放在一旁,“‘保神魂,定江水’……它应该还能禁锢魂灵。”
江在水脑子一懵,感觉自己从小到大的世界观在这几天被陆续砸了个干净,先是白墙,再是房梁,她从招猫逗狗的观中小院摔进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直摔得自己眼冒金星。
江大小姐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苦于观主夫妇给的家教太好,搜肠刮肚想不出个有力的骂街词汇,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噫吁!”
这海宫神,跃玄观地界供奉了千年的海宫神,莫不是个什么邪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