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她不可能跟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大爷没完没了地坎道理争是非。
售货员朝谢茉嘿嘿笑道:“大气。”
谢茉递上钱票,笑笑不再多说。
不是她大气,而是她本来就想要那块瘦肉。没冰箱,肉买多了没法放,大爷服软了,她没必要为赌一口气糟蹋东西。
因着幼年的经历,谢茉反感无意义浪费。
售货员用绳子把肉扎好,递给谢茉,顺势倾身凑近一点说:“赶明儿,你早来,一定给你割快好肉。”
谢茉微笑道谢。
又买了几颗蛋,两颗番茄和一把豆角,先头刚进菜市场见到的几样水果,在她排队买完肉后,再去买时已经全卖完了。
一个大妈买了最后一只羊角蜜,小孙子急不可耐,围着她跳脚、摇晃,大妈在他屁股上甩两巴掌都不管用,最后只能掏出手绢擦了擦瓜皮,掰下一小段屁股塞他嘴里。
小孩子眉开眼笑,仿佛得到全世界的表情逗笑谢茉。
心底盘绕的那丝不快随着笑容舒展被彻底净化褪散。
谢茉提着满满当当的篮子离开,没买到嫩南瓜略遗憾,下回一定早来,不然好东西都卖完了。热豆腐她排队都没买到。
回家路上经过供销社门市部,谢茉稍驻了驻脚步,拐脚走进供销社。
家里饼干见底,谢茉准备补上,懒得开火时,饼干便是如今最好的代餐。她也顺便跟林售货员熟识一下。
饼干柜台和糖果柜台挨着,都由林售货员负责。
谢茉称了一些散装的岭南饼干,奶盐苏打饼干、夹心饼干、威化饼二种口味。之所以没买铁罐装的,而是家里不缺饼干铁罐。
这个年代高级一些的饼干都用铁罐包装,饼干吃完后,铁罐不扔,都用作他途,比如放吃食,或钱票,或其他精细物件。
谢茉把饼干放进塑料提篮里,还在思索怎么跟林售货员搭话,林售货员双肘支撑在柜台上,探身朝向谢茉,眨着眼睛一脸期待问:“你这麻花辫真好看,我从来没见别人这么编过,能教教我吗?”
谢茉立即应承:“当然可以。”
林售货员跟不远处的一个大姐打了声招呼,领着谢茉到了供销社内部员工使用区域,一个不大的小院,她把谢茉摁在一把椅子上,自己跑去屋里,不一会儿拿来一把木梳。
谢茉一边给林售货员讲解鱼骨辫要领,一边闲聊,期间手上动作灵巧翻飞。
原来林售货员名叫林春芳,家就在镇上,今年十九岁。
谢茉介绍完姓名,笑说:“我是新来的军属,初来乍到的,以后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你这个土著可要不吝指点。”
林春芳一口应下,又说:“一早就看出你是军属了。”
谢茉微高了语调:“哦?”
林春芳笑嘻嘻道:“镇上不差钱,出手大方的一般都是军属。再说——”
她伸手一指谢茉的白球鞋,羡慕道:“呶
,你脚上这双白球鞋可是稀罕东西,别说咱们镇子这种巴掌大的小地方,就算县城也见不着,那得在大城市里的百货大楼里才能买到。我远方表姐就有一双,出差去沪市买的,光工业券就用去好几张。”
“哼,可牛气着呢。”
林春芳哼完,把话题拐回来:“不差钱票,又有门路买到大城市里的紧俏东西,还是新来镇上的,只能是军属。”
谢茉愣了愣,怪不得昨天邮电所那老师傅见着她,视线往下扫了两圈,果然出在这双鹤立鸡群的白球鞋上。
一双鞋漏了底。
谢茉不仅暗叹,那个时代都不缺火眼金睛的人啊。
谢茉不至于因一双鞋患得患失,不过是再次提醒自己低调。
谢茉给林春芳竖了个大拇指,真心实意赞道:“好眼力。”
林春芳白嫩面皮上刹那间晕出一层羞红,摆手道:“我这算啥,主要我在这上头用心,我隔壁柜台大姐才厉害,一打眼连人家职业都能猜个差不离。”
见人多了,自会练出几分眼力。
算是另一种“熟能生巧”。
林春芳用余光又瞥了一眼白球鞋,夸道:“真好看。”
谢茉听出她话里不加掩饰的向往。
这时候借衣服借衣服、鞋子很正常,送人旧衣服旧鞋子也很正常。
年代剧集和小说,甚至谢茉奶奶口中,都曾有过借衣服、鞋子相亲或结婚的故事。但她多少有点洁癖,可以接受出借衣服,但鞋子不行。这双鞋送给林春芳谢茉也不会舍不得,但俩人刚熟识,送人旧鞋的举动她还做不来。
思忖片刻,谢茉玩笑道:“那等你结婚,我便托人买一双白球鞋送你。”
林春芳双眼一亮,继而脸红成熟透番茄,嘴上却大方道:“其实,我今天下午要去相亲……”
谢茉微微扬了扬眉,笑吟吟道:“那我可要把辫子编得更漂亮点才成。”
“好了。”谢茉在辫尾打上蝴蝶结。
林春芳在玻璃窗倒影里左右仔细瞧了瞧,脸上满是笑,只觉得在新发型的加持下,自己又漂亮了两分。
见人在自己捯饬下变美,谢茉也很有成就感,她提起塑料编织篮,刚要告辞,却被林春芳一把搂住胳膊。
她神秘兮兮贴到谢茉耳畔说:“我们领导说过两天会来几箱糖水罐头,你要不要?”
谢茉眼睛发亮:“要,当然要!”
林春芳笑道:“行,你要几瓶?”
谢茉笑弯眉眼,真心感谢后,想了想,试探地问:“两……”
门市部里,帮林春芳看柜台的大姐招呼不过来,瞅见林春芳身影,立马吊起嗓子喊人,林春芳口里高声应着“就来”,转头对谢茉笃定道:“两瓶?没问题,到时候给你留两瓶。”
一面说,一面扯着谢茉朝前走。
两瓶?
也行吧。
糖水罐头保质期长,多买一点放着也没关系,还是颇能送出手的
礼品,就是两箱谢茉也不嫌多。
买到就是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