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院正可以当自己是聋子。
然而太医院内的众人并非都是愚钝之辈。
吉贵人和定亲王进来时动静不小,引起了一堆人的注意。
“什么情况?!吉贵人与定亲王怎会一同前来?”
“嘶,定亲王的手怎么了?怎的染满了鲜血,难道发生了什么大事?”
“……等等,你们看吉贵人的手放在哪。”
窃窃私语声在人群中悄然蔓延。
“吉贵人她……怎么牵着定亲王的手啊?”有学徒轻声嘀咕。
“你眼神不好吧,吉贵人明明只扶着定亲王的手腕。”
“‘即便是扶着,也太过亲近了些。若是皇上知道,怕是会……
“皇上若要发怒,昨日早就责罚吉贵人了。你今日才来,所以不知详情。”一位知情的御医凑近,为另一位御医科普道,
“昨日,吉贵人可是横抱着定亲王进的太医院。”
“你猜怎么着?皇上知道后,非但没有责怪,反而还称赞她“见义勇为”,说她有侠义之心,赏赐了不少珠宝。”
“如此逾越也不责备,皇上果真宠爱她……”新来的御医感慨道。
御医和学徒们的交谈越来越激烈,声音穿过门帘和屏风,传到了里间。
隔着帘子,刘院正都能听到几个熟悉的大嗓门。
定亲王原本温和的脸色,不由染上了一层寒意。
刘院正突然一个转身,朝隔间的人群怒目瞪视:
“都在吵什么!这是太医院,都保持安静!”
他微微一顿,沉下声音说:“静怡轩正缺每日处理药渣的人,我看你们一个个闲得很。若是再敢聒噪,这几日的药渣就都由你们包了!”
此言一出,屏风外还在偷窥的众人瞬间一哄而散,唯恐避之不及。
静怡轩这几日要住上近百号人,而处理药渣可是个辛苦活。
为了满足自己的窥私欲而加重自己的工作?不划算。
人们摇着脑袋走了,继续忙着为选秀做准备。
驱散了那些窥视者后,刘院正收回目光,转身对一旁的邬情道:
“吉贵人,也请您先行离开。王爷的伤口颇深,处理起来怕会有点不适。”
邬情眨巴眨巴眼睛。
她说:“受伤的是他。是他不适,又不是我不适,我为什么要走?”
“……”定亲王倍感无奈。
为何这句话听起来,包含着一股子幸灾乐祸的味道?
刘院正再次开口,向邬情耐心解释道:“臣的意思是,接下来的医治过程或许会有些血腥,怕是会惊扰了贵人。”
嫔妃的平均心理素质极低。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一只流浪猫的窜出都能让不少嫔妃惊魂失措,心悸上两三天。
刘院正害怕啊,他害怕吉贵人看到接下来的场景后直接昏厥在太医院。
这一尊大佛,他可供不起。
邬情却很平静,甚至有些茫然:“惊扰到我?我不怕啊,这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手掌心被扎了个大洞吗?”
作为一个阅尽惊悚片和犯罪片的现代人,邬情想说,这才哪到哪里啊?
刘院正苦涩,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了一块。
看样子,吉贵人是打定主意要留在里间,守候在定亲王的身边了。
刘院正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既然如此,吉贵人便在旁稍坐片刻吧。王爷的伤势严重,伤口颇深,恐怕要耗上不少时间。”
邬情想直接挨着定亲王坐下。
看到刘院正惊恐的微妙表情,邬情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讪讪地走开,不情不愿挪开脚步,拖了一个圆凳过来。
邬情撑着下巴,一会儿瞧刘院正的药箱,一会儿又在心里数定亲王的睫毛数量,好不无聊。
床榻上,定亲王低头沉吟。
他其实知道吉贵人担忧的是什么。
他是在画室里伤到的。
今日伤到的是他,那明日皇子们也可能受伤。
“吉贵人。”他轻声唤道。
“本王伤得不深,有刘院正的医术,再加上太医院的上好药材,痊愈不过是时间问题。”
“这伤,是本王的疏忽所致,与他人无关。”
定亲王特意强调了这句话,想让邬情别再为此担忧。
“若是皇上问及此事,本王会一力承担,绝不会让吉贵人受到半分牵连。”
他弯了弯嘴角,苍白着脸道,“离远些吧,小心沾了血气。”
邬情皱着眉头看他。
……这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
……这个男人还想帮你背锅。
那么,这个男人在想什么呢?
鉴于定亲王曾骗过她一次,邬情不是很信任他,很难往好的方向去想他。
【他为什么会这么好心?是心怀鬼胎,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邬情眼珠微微一转,心中的天平在短暂的摇摆后停了下来。
——她决定还是留在这里,以防定亲王出什么岔子。
邬情吸着鼻子,哽咽道:“王爷,就让臣妾陪伴在您身边吧。”
之前用来包扎伤口的锦帕已然不在,邬情便顺手用衣袖掩面,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假意抽泣着说:“臣妾舍不得让您一个人受苦。痛在王爷身,伤在臣妾心啊。”
她哭两声便会放下衣袖,偷偷观察定亲王的脸色。
见他沉默,她又抬起手,继续她的假哭表演。
定亲王敏锐地察觉到了邬情对他的不信任,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轻轻垂下眼帘,低声道:“随你吧。”
而刘院正去拿金疮药的手停在空中,表情很丰富。
这两个人疯了吧?是不是完全无视了他,把他当空气呢?
他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邬情催促道:“院正,你快点呀,王爷的伤口还在淌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