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百米都是死士。”
太皇太后神色稍霁,开始回味方才听到的话,未几,连连摇头叹气,与之相对的,是浊目中逐渐显露的清明。
裴家……
难怪啊,难怪子义会如此自信,竟然有裴家牵扯其中。
时机何故如此巧合,真的是上天庇佑,还是时无度未雨绸缪,算计好每一步。
答案呼之欲出,太皇太后轻轻阖目,只叹她病了太久,竟是病糊涂了,耳聋昏聩。
立在床畔的梧桐觑见老人的神色,心下了然,踌躇不安道:“太皇太后,时将军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他会不会……”
坐在床上的老人摆了摆手。
“他三年前暗中助思思离开,皇帝如何威逼利诱都不肯透露一字,甚至连思思母体受损一事都隐瞒不提;眼看着,他就要心想事成,即便有千言万语,子义也会吞进肚子里,决不泄露只字半句。”
东祁长公主未婚却母体有损,这事若是传扬到别人耳中,不知会掀起怎样的风雨。
而时子义,他明知却仍要费尽心思娶她为妻,太皇太后此刻内心有再多风雨也只能按压不提。
皇帝未必不知,时子义才是最合适的驸马人选。
最是无情帝王家,可皇帝再无情,终究是血肉之躯,他自诩疼爱思思,只有他才能一直保护她。
可现在,有旁人了。
祁帝再如何不愿,也只能放手。
*
从宣政殿回来后,秦相思一直忐忑不安,晚膳食之无味,宫人如何讨她欢心都不为所动。
亥时三刻,夜色浓烈,秦相思哭丧着脸躺在梨木榻上,焦灼不已。
听弘舟说,裴翊在宣政殿待了不足一炷香就出宫了,秦相思派人去打听消息,结果无功而返。
今日有些反常,御前的口风很紧。
是以秦相思的心愈发乱了,裴翊到底有没有请求赐婚,皇兄到底会不会答应他。
哪一种答案她都不敢深思,无论裴翊请求与否,皆无法掩盖皇兄对时无度不满的事实。
这一点是秦相思始料未及的,她想不通皇兄为何不喜欢时无度,绞尽脑汁搜刮了半日,才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难道是因为三年前时无度帮助她离开东祁?皇兄表面上收回旨意,将贬至西域关的时无度重新授予要职,但心里仍计较当年之事。
若真是如此,秦相思犯了难,她无故离开始终是皇兄心头的一根刺,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将刺从皇兄心头拔出来。
时光无法倒流,事到如今,秦相思后悔也没有用。
只能走一步是一步吧。
她深深叹了口气,思忖明天该如何说服皇兄,她正犹豫是否请皇祖母出面,忽地听到殿外一声高喊。
“陛下驾到。”
秦相思脑海“嗡”的一声响,神智尚未反应,祁帝已然步入殿中,伟岸的身躯霎时笼罩着她。
“皇兄。”她昂头看着他,迟了片刻才想起来行礼。
祁帝虚扶着她:“坐。”
两人相继坐在了梨木榻上,孙嬷嬷端上茶水,很快退了出去。
夜深露重,这么晚祁帝还要来春风殿,秦相思大体知晓了对方的来意,然而她心里七上八下,不敢开口询问。
害怕皇兄的回答如她所料,但非她所愿。
“明月,朕……”祁帝先开了口,话至一半顿下,少倾才问,“你当真要嫁给时子义?”
与之前在宣政殿的竭力反对的态度不同,此刻的祁帝明显冷静了许多。
这让秦相思看到了希望,她郑重点头:“嗯。”
祁帝注视着她的眼睛:“为何是他?”
秦相思抬眸与之对视:“因为明月相信他,除了至亲,子义哥哥是明月最最信任的人。”
祁帝哑然,默了片刻,道:“可朕,有意替你另择良婿。”
没有指名道姓,秦相思却第一时间想到了裴翊。
她按下砰砰乱动的心绪,垂首敛眸,当皇兄冷静镇定地询问她时,她毅然选择了相同的方式回应。
“父皇母后去得早,明月无福承欢双亲膝下,是皇兄教我读书,写字。我知道您对我好,可皇兄,明月已经长大成人,不再是小孩子了。古人云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长兄如父,也请皇兄,站在明月的角度,为明月计一计深远吧。”
说完,春风殿安静地落针可闻。
秦相思不知道自己的回答是好是坏,一案之隔,皇兄的呼吸似乎都停滞了。
地面忽然出现一双玄履。
祁帝站在了她的面前,长臂一挥,玄色广袖展开,秦相思只觉眼前一黑,再抬眸时,温暖宽大的手掌抚摸她的鬓发。
秦相思是清醒的,亦明白,以她的年纪,皇兄不应再这样揽她入怀。
可她没有挣脱皇兄的怀抱,概因头顶上传来熟悉的低喃。
“明月,明月。”
皇兄的声音低沉又令人怀念,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秦相思被皇兄揽入怀中,她枕在他的胸膛,安然入睡。
离开春风殿,余忠良看着祁帝凝重的神色,小心翼翼问:“陛下,是回紫宸殿么?”
祁帝无语看天,夜空中明灯照不到的地方,凝望少倾。
他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余忠良了然于胸,躬身应道:“奴才这就去安排。”
*
晨光熹微,春风殿圆湖冰面裂出一条条细缝,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秦相思今日醒得很早,坐在廊庑下望着光秃秃的樱花树发怔。
昨夜,皇兄没有作出任何答复离开。
秦相思对自己的信心不抱任何希望,她决定让皇祖母出面说服皇兄。
百善孝为先,有皇祖母在,皇兄再有不愿,也只能点头答应。
至于后果……皇兄疼爱她,应该不会生气太长时日,秦相思打算不遗余力讨他欢心,假日时日,皇兄待她一如从前。
心想如斯,秦相思站起身,准备用早膳。
“长公主,余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