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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云,准备轿子,我要入宫。”
等嘴里的苦味散去,裴肆之轻声对倚云说道。
倚云回想着昨日眼睁睁看着自家大人昏厥,却束手无策干着急的滋味,一下子红了眼眶,隐隐带着哭腔。
“大人,您今日在府中休憩一下吧,不要再入宫了,您的身子会受不了的……”
“莫担忧,我终归是要面对这些的。”
最后裴肆之还是坐上了前往皇宫的步辇。
*
“沈大人,皇上正在小憩,吩咐过任何人都不能来打扰,请恕老奴无法进去通传一声。”
裴肆之温和朝那名总管太监笑了笑,没有为难他。
“不劳烦常公公,我等在这里便是。”
见状常生也就不在多言,同时心下叹了口气。
他们都心知肚明,楚渊哪里是在小憩,分明是故意找个由头刁难沈端砚。
但没办法,裴肆之只能站在殿外,等待着对方愿意见他的时候。
倚云急匆匆拿出纸伞,撑在裴肆之的头顶,帮他稍微遮挡一下。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头都逐渐移到了顶上,在肆无忌惮挥发着自己的光芒。
长乐殿中始终静谧,任由裴肆之在外等了两个时辰,也没出声唤他进来。
裴肆之倒也清楚他怕是没怎么轻易见到楚渊。
毕竟这一看就是对方要逼沈端砚主动示弱,不互相拉扯个十天半月,怕是出不来结果。
但裴肆之可没打算和他拉扯。
【小零,兑换一个“防雨防晒我依旧美丽”道具】
【已兑换,道具生效中~】
和这个道具名字一样,即使你身处大雨滂沱中,即使你被烈阳高晒,也依旧会保持脆弱的美丽。
时效不长,兑换积分只需要八百,与之相应也只能维持半天时间。
不过已经够用了。
裴肆之长身玉立站在阴影处,沉默良久,他缓步向前走了些,走出纸伞外,正正站在殿门外。
接着他一只腿微微屈起,同时掀起白色长袍,低垂着眉眼,竟是径直跪在了那里!
“臣,恳请陛下,莫要牵连沈家其余无辜之人。”
“臣愿一力承担所有罪责和过错。”
他的声线温雅柔和,却又掷地有声,字字句句恳切异常,宛如石子砸进所有人心中,掀起阵阵浪潮。
瘦削的后背笔挺,如同白杨树般挺秀坚韧,又带着他特有的温润清冷。
即使跪在地上,姿态也依旧静宁安然。
倚云险些惊呼出声,又慌乱捂住嘴,目光心痛又不忍,只能勉强扭过头。
常生见状连忙上前,急声唤道:“哎哟,沈大人您身上
还有病(),这是何必呢?等陛下醒了自然就唤您进去了。
裴肆之只是轻轻摇了摇头⒚[((),拒绝了他的好意提醒,从始至终不置一词。
他就那样跪着,跪到烈阳高照,跪到夕阳半落。
薄薄的外衫几近被汗水打湿,清晰勾勒出他瘦削的身形。
微风轻轻吹过他的发丝,露出他浅淡琉璃般的瞳色。
跪的时间久了,从膝盖处到小腿处已经失去感知,只能察觉到麻木的痛。
从骨子里渗出来的冰寒让裴肆之微微打着颤,不受控制的发抖。
一滴又一滴的冷汗从他的额间落到下巴,又砸到地面。
这副场景光是外人看着都要下意识感觉到痛苦,可裴肆之却一声不吭,只是死死咬着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他的肤色是一种常年不见光的病态白皙,但被咬的泛红的唇合在一起看,竟带着一些难以言说的诱人。
眼尾点缀着的淡色泪痣更是添了些多情。
这一幕全然被藏在暗处的某人看在眼里。
又过了一个时辰,这漫漫时间成了裴肆之最难熬的折磨,轻微动一动就传来钻心彻骨的疼痛。
倚云焦急着望着裴肆之跪着的身影,心像是在火焰上反复熔炼,却又毫无办法。
沈大人的病症是娘胎里带着的,从小都被沈家父兄好生养着,不敢受凉,生怕他哪一日病症加重,留下后遗症。
这下短短几日功夫就这般糟蹋身体,即使是正常人怕也受不了,更何况是身体本就羸弱的沈端砚。
但他却不能倒下。
如果倒在这里,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东流。
他的父亲,兄长嫂嫂,沈家上下百十号人口的性命,此时都挂在沈端砚一人身上。
贪污受贿的罪名可大可小,全看皇帝的心情定义。
一个不小心,牵连全家流放都是幸运的,说不定还会有杀头之灾。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裴肆之的视线都已经无法聚焦,耳边嗡嗡作响,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朦胧,白茫茫一片。
甚至有一种浑身轻飘飘的往下坠的感觉。
昏昏沉沉落入黑暗前,遥远如同在彼岸,又宛如天籁般的声音终于响起。
“沈大人,圣上叫您进去呢。”
而此时天色渐暗,最后一抹夕阳刚刚消散在天边。
常生总算看到自家陛下有了动静,心下暗松了口气,着急忙慌的叫裴肆之起来。
倚云早就候在一旁,忙搀扶着裴肆之起身。
许久没有动弹,加之过于酸软的膝盖,让裴肆之完全站不稳,近半的气力都不得不依靠着倚云的手臂。
动作牵起神经,迟钝的麻木感在此时才浮上身体,像是针扎般的刺痛感。
但此时裴肆之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
他刚刚站稳,就松开了倚云的手,踉跄着跟在常生身后,走入了殿内。
常生有些心惊胆战,手始终
() 虚扶着一侧,生怕裴肆之摔倒。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尽管裴肆之走的很慢,但每一步的落点都很扎实,走的竟然还算平稳。
从他挺直的腰杆上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