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不吃哪个。没过一会儿,桌上就多了一小把竹签子。
梅子酒一壶见底,展千元隐隐有了醉意。觉得不太痛快,她请服务员又帮忙加了一壶。
陈楚凉本来想拦,犹豫了下,最终没有阻止。
她也需要一个发泄口。
有他在这里看着,也不会让她出什么事的。
屋里的灯光烤的展千元有些燥。她的脸颊发热,酡红一路烧到耳尖。
第二壶酒过半,身体已有些发沉。她本意是想忘掉烦恼,可此时,酒精使感官变得迟钝,唯有思绪越来越清晰。
“我之前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她说完,自嘲地笑了一下。
“但好像不是这样的。”
“展千元,”他罕见地叫了她的全名,“没有人能够做到完全的坚强。”
“先前你说,我把我的故事讲给你听,是对你的信任。那么现在,你足够信任我么?”他微微朝她倾身,展千元几乎可以感觉到他呼吸的热度。
这一次,她没有躲闪。
又灌下一口梅酒,在酒液带来的灼烧感中,她轻了轻喉咙,缓缓开口。
“我是宁镇人,初中那年的十一假期,爸妈带我开车出去玩。为了错开堵车,我们提前一晚出发,结果在高速上遇到一辆疲劳驾驶的大货车,撞断隔离带,从对向车道冲了过来。”
“我爸妈都死于那场车祸。”
过了这么多年,她已经能平静地提起这段往事,反而是陈楚凉脸上闪过一丝凝重。
展千元没有停顿,继续往下讲:“后来……是奶奶来交警大队接的我。那时候爷爷已经走了,从此以后,只有我和奶奶相依为命。”
“她很坚强。爸妈的死让她非常痛苦,但她并没有以泪洗面,反而告诉我,现在家里只剩下我们俩人,我们要好好活。”
“那段时间,我的状态一直非常不好,常会梦到那天晚上的情景。每每哭着喊着从梦里醒来,奶奶总会在我身边,拍着我的后背,为我讲一个睡前故事,陪伴我再入睡。”
她记不清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多久,那段日子,她总是搞不清楚时间。
只是有一天,她忽然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必须成为奶奶的依靠。
于是强迫自己振作起来,好好读书,最终考上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大学。
大学以后,她和奶奶一起搬来贡城。
本以为往后的日子会顺利些,结果没想到,临毕业那年,展红莺又突发冠心病,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多年生活花销和医疗费使车祸赔偿款所剩无几,她勤工俭学,勉强维持家里收支平衡。
也是那段时间,因为总要往医院跑,白天的工作时间不够。于是她在夜里插上耳机,成为了哄睡师。
讲到这里,陈楚凉基本猜到了她为什么会在去过养老院后,情绪忽然不对。
“所以,奶奶对你而言很重要。但你今天发现她状态不太好,是么?”他的语气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温和,像是午后和煦的太阳,带着暖意将她包裹。
“是啊——”展千元苦笑了下,在酒精的作用下,终于说出那句自己想了很久,却不敢直说的话。
“她说想回老家看一眼我爸妈。我感觉,她大概也要走了。”
眼前的世界不知从何时起已经开始旋转,展千元头昏脑涨,一句话说完,不自主阖上了眼。
陈楚凉沉默地看了她片刻,眼底情绪翻涌。
半晌,他眨了下眼,问她说:“你还能走得动么?”
回答他的只有一阵模糊的哼声。
陈楚凉脱下风衣裹在展千元身上,起身去结了账。
展千元模模糊糊地感觉到自己被人抱了起来。脚下空空如也,四周天旋地转。整个人有一种下坠的失重感,她不由得抱牢了唯一能够抓住的,他的臂膀。
人柔柔软软地窝在他怀里,明明领口的扣子敞开着,陈楚凉仍感到呼吸有些不畅。
好在车停得近,他大步走到车前,把展千元放下来,伸手拉开车门。
好不容易把她安顿上车,陈楚凉回到驾驶位,扣上安全带,才发现一件谈不上严重,却也至关重要的事。
“……展小姐,你家在小区哪栋楼?”他以正常音量询问,可副驾驶的人,哪里还有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