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的东西谁能说明白,无非是诡辩罢了。他也放得开,一些他想当然的理论加上近现代的一些名人格言,让他在这辩论场上横扫一片。古人是没听过那些没什么章法和典故的新奇道理的,有些不能接受,但有些想想似乎也能发人深思。就是这厮诡辩起来不给人留还口的余地,直到把人说得哑口无言。心急老者抱怨道:“此子诡辩耍赖,所言之事不通情理,与那先前离去的范子真实数同类,却又诡异狡猾。”陶弘景和范云颔首而笑,这少年心中所想天马行空,不拘典籍,却又让人说不出什么,真是怪才。而萧宇本人就本着脸皮厚,把自己那些快忘光的书本知识结合着自己的杜撰在这里大杀四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看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态度应对一切。很快他便觉得清谈是一件挺好玩的事情,起码看着那些大儒为了驳倒自己抓耳挠腮的样子就觉得好笑。“这次不算,再换论题!”心急长者被驳得从胡床上跳了起来。陶弘景和范云相视一笑,范云道:“今日到此,改日再议。我让下人去准备酒菜,今夜溪边亭阁,咱们开怀畅饮,不醉不归!”而这时,萧宇这才想到时间已晚,眼看日落西山,而自先前晴雪离开就再没见她回来。他不免有些担心,起身要去寻人,却被人一把抓住。抓他的正是方才被他辩得哑口无言的心急老者。“小子哪去!再来与老朽说道说道!”“不辩了,再辩你也说不过我。”心急老者正要发作,陶弘景问道:“萧郎君,可是有事”“晴雪……我的侍女呢这么久都没见她回来。”众人哈哈大笑,范云拍了拍萧宇的胳膊。“萧郎君放心,晴雪姑娘正与老朽的孙女在一起玩闹。”萧宇稍稍宽心,但见天色将晚,回去恐怕城门已关,正在考虑今晚该如何对付。就在这时,丝竹之声停止。只见抚琴的俊美男子离开了古琴,站到了窗旁去看那林间落日之景,他随口道:“山间落日晚霞红,竹林悄然闻晚风。惊鸣余晖映山色,自是田园一点红。”大堂内众人的目光都移到了那位俊美男子身上。夕阳映照下,男子立于窗前,如一幅画一般让人久久不能回神。萧宇也觉得这衣袂翩翩的男子如神明般确是好看,有一种可远观而不敢亵渎的感觉。“至明兄,就这四句吗”先前性急老者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桌案前,已经挥墨写下了这四句。俊美男子细长的眉眼瞟了老者一眼:“佐公兄有强识之才,何必记下,若兄有好诗句,弟不妨将前四句赠予兄。”萧宇看向了那位性急老者,他默念道“强识之才”……有强识之才的,放眼这个年代,那必是他了。当年丢失《五行志》四卷,却能完本默写下来的陆倕。萧宇看看范云,又看看陆倕,想必那个拂袖而去的中年人就是提倡“无神论”者的范缜了。再看看大堂的其余几人,那一个个必然都不是等闲之人了。“至明兄有这兴致,在下不才,心中也有一首诗,今就写予众人!拿笔来!”放言者是方才下棋的一位白衣秀士。众人跟随白衣秀士来到书案前,白衣秀士略作沉思,下笔如神。这时陶弘景碰了碰萧宇的胳膊,道:“此乃萧琛,萧彦瑜也。”“莫非……”萧宇望了望陶弘景,“道长,莫非竟陵八友……”“竟陵王都死去多年了,何来竟陵八友,不过是一群文人寄情山水罢了。”两人说到这里,就听那边传来一阵叫好之声,但很快众人又都沉默了下去。陆倕心急,抢先念了出来。“执手无还顾,别渚有西东。荆吴眇何际,烟波千里通。春笋方解箨,弱柳向低风。相思将安寄,怅望南飞鸿。”众人开始思索整诗意境,久久不能明晰。众人不解,萧宇淡然一笑。他大概知道在这曾经的“竟陵八友”中最年幼的萧琛在此做此诗用意为何,但这等聚会之时,拿出这诗就矫情了。萧宇的淡然一笑此时正被那俊美男子捕捉。两人四目相交,对方报以谦逊的微笑,萧宇也笑着点头作为回应。众人忘了时间,一个个又诗性大起,开始陆续作诗。萧宇哪懂这个,只是跟在众人后面看个热闹。别人点评,他也装模作样地点头说好。就在这时,萧宇又给人捏住了胳膊,一看又是那心急的陆倕,萧宇感觉真是与他犯冲。“小子,别老说人家诗好,你倒也做两首让老夫瞧瞧。”萧宇一脸委屈道:“我哪懂这个。”“作诗何难,开口便来!”萧宇望着满厅堂里的文学大家,似乎大家也想看看这位初来小友的文采。自己随口说个打油诗,那不笑破人的肚皮。“做做无妨,全当消遣游戏。”范云说道,“我大齐朝,自武帝永明年间以来,诗文昌隆,就是一个农夫或者贩夫走卒随口吟出一首诗来也不惊奇,全当消遣玩笑。”“那好吧!”萧宇为难地点点头。他望向竹窗外,夕阳已近地平线,忽然阴云又起,雷电之声滚滚而至。他咬了咬嘴唇,走到案前提笔挥墨。众人围看着,陆倕突然笑道:“这是什么诗啊,毫无对仗可言。”“佐公莫多言,往下看看。”范云道。众人边看边嘀咕,他们从没见过有人如此作诗。不一会儿,萧宇就将那“诗”写完了,他嘿嘿一笑,却见那俊美男子向萧宇投来赞许的微笑。就在这时,外面雨如倾盆而下。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由远而来。“哈哈,定是那范子真遇雨又折回来了!”陆倕笑道,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不一会儿小童就领着一个身着蓑衣的男子走了进来。那不是先前离开的范缜,却是另有其人。来者脱下蓑衣,先向主人范云拱手一揖。“彦龙兄,叔达公事繁忙,无法来赴这十年之约,特让在下前来。”“哦,真简兄!你我也有数载不见了吧!”范云赶忙回礼,“真简兄能来,那也让寒舍蓬荜生辉。”那个名唤真简的男子与堂中众人一一作揖行礼,见到萧宇,他略感意外,也与萧宇互相还礼。这时萧宇才知道来者是张弘策,字真简,范阳方城人,而他之前所说的“叔达”正是此时身兼荆、雍二州刺史坐镇襄阳的萧衍的字。俊美男子见张弘策前来,眼神中似有鄙夷,他走向门前,一位白衣家仆状的童子上前为他穿戴好雨衣。“至明这便要走不留下来与众人饮上几盏”范云上前道。俊美男子冲着范云拱手:“彦龙府上高朋满座,小子不便打搅,改日再来拜访,如约曲水流觞。”众人了解俊美男子脾性,也便不做挽留。而俊美男子突然又看向萧宇:“郎君可愿与在下结伴,共回建康”萧宇看了眼陶弘景和范云。“若郎君愿意,可在府上长住几日。”范云道。“萧郎君与贫道有缘,若郎君愿意……”萧宇一拱手:“在下是偷跑出来的,回去晚了,怕随身侍婢又要挨罚了。在下既然知道彦龙先生宝宅,下次必定还会登门拜访。”众人起先惊讶,然后都相视而笑,这位少年果真与众不同。待送走了萧宇和俊美男子,众人正要回到桌案之前。只是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