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义之打仗如下山猛虎,势不可挡,确难对付。”元怿点点头:“无论南齐国内乱成何种模样,这江淮防御体系若无变化,撼南齐,难矣……”胡仙真突然哈哈一笑:“清河王所言在理,但事情并非一成不变,你我尽可往下看。”胡仙真说罢走到了窗边,窗外浓雾未散,她不禁想起了昨晚的事情,方才凌厉眼眸中多了些许的柔情。“清河王,朕累了,不说这些军国大事了,回朝再议。”“太后要休息那臣先……”“陪朕说会儿闲话吧!朕记得多年前,朕那时还是先帝的充华世妇,你曾作为使者,跟随咸阳王元禧去过南齐,在南齐那些时日,对你而言何事最为深刻。”元怿望了眼胡太后那婀娜的身段,一种罪恶感涌上心头,他赶忙将脸别向他处。他想着年少时的经历,眼神也变得柔和,整个身心都陷入到那段久违的回忆之中。“深刻不敢言,那时臣还年幼,记忆中尽是孩童之事。”“孩童之事也好,说来听听。”“记得那年大雪,华林园饮宴的间隙,臣带着幼妹去园中赏雪,却遇到当今正做太子的齐帝。我们并未招惹于他,不知为何他却放出恶犬去咬我们,舍妹也在那次受惊不小,再往后就特别怕犬。”胡仙真眨眨眼:“噢宣明公主怕犬还有如此一个典故那后来呢被恶犬咬到了吗”“没有。”元怿笑了笑,“突然一个胆大包天的少年自一座假山上跳了下来,那还真把我和幼妹给吓了一跳,也把那些恶犬吓了一跳。就见那少年拿起石头就往恶犬头上砸。”“还有这等不惧太子的少年”“没错,”元怿笑道,“那些追我们的恶犬似乎认识这少年,它们都很怕他,想来这也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了。”胡仙真听得似乎入了神。“后来呢”“有一只恶犬一直追着舍妹,还没等臣去救,那少年就跳过去和恶犬抱到了一起,在雪地里滚啊滚啊!臣那时都吓坏了。多亏几个侍卫及时赶到,才把那浑身是伤的少年和恶犬给分开了。“那时的南齐太子也赶过来了,大声斥责那少年多管闲事,那少年则骂道,堂堂男儿欺负弱女算何本事,结果两人也打起来了,侍卫宦官宫女,来了好大一帮子人,劝都劝不开,那少年直接坐在太子身上把那太子好一顿打,呵呵……”胡仙真一下子来了兴趣:“那少年胆大妄为,竟然敢打那时候的太子,他到底是何人”“臣后来回国后听说,他自树上摔下,把脑子给摔坏了,变成了一个痴痴傻傻之人,真是可惜了……”“你说的是……”“萧宇,他的父亲就是南齐擎天一柱的江夏王爷萧子潜。哎,真是天妒英才,定是江夏王爷英雄一世,将他儿子的气运都给占用了,所以……哎,真是让人唏嘘不已。只可惜没有相见之日,也不知道他如今到底何样了。”“萧宇那个摔坏了脑袋的世子”胡仙真听后哈哈大笑,“清河王,朕若早知道你要见他,就是捆也要把他捆回来了!”元怿瞪大眼睛:“太后这是何意”胡仙真并不作答,她那双桃花媚眼瞟向窗外,脸颊略过一丝微红。……“啊嚏!啊嚏!”萧宇连打了一串喷嚏,从软铺上坐了起来。他勉勉强强地才睁开眼睛,伸展着胳膊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他感觉自己有些鼻塞,恐怕是着凉了。他略微定神,昨晚的云雨缠绵又在脑海中闪现,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感到一种被抽干了一般都失落感。他不禁要问,昨晚与自己云雨的那个女子倒地是谁片刻,他也没从那种奇异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他看看周围,又看看自己。那件带着酸臭味的护院长服已经不见了,他的身上不知何时换上了一件墨色的宽大衣袍,内衣也被人换过,带着淡淡的栀子花香。而他所处的环境已经不是画舫的船舱,而是那拥挤的马车包厢。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另外三个男子正外七扭八地在这狭小包厢里呼呼大睡,他们是驸马都尉潘铎以及那两个长公主的幕宾。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被从画舫上送回到这里的萧宇一点儿记忆都想不起来了。耳边传来了些许的喧闹,小贩的叫卖声映入二中。他推了推车窗,向外张望。他又回到了十里秦淮的岸边街道,眼前雾气蒙蒙,秦淮河水潺潺而流,十几个画舫已经靠岸歇息,唯独没见那艘充满神秘感的春香画舫。萧宇不禁怀疑起了那艘画舫是否真的存在,这一夜他们四个其实是被人下了迷魂药,眼见的一切其实都是脑中杜撰出的。他不禁笑出了声,一个挑着担子卖早茶的货郎正好从他身边经过,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萧宇正要下车再去河边看看,一只手突然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这把他吓了一大跳。“几时了,怎么天还没亮。”那是驸马都尉潘铎慵懒的声音,他似睡似醒,眯着眼一脸迷离地望着自己。“外面起雾了,雾气遮住了太阳。”萧宇答道。潘铎也昏昏沉沉地坐了起来,他揉揉眼。“萧大郎,我们为何会在这里我记得昨晚我们好像上了一艘画舫。”不知是我,那是否说明那艘不见了的画舫真的存在。他转念又想起了被人迷晕的事,或许那壶酒根本就不是给自己留的。但不管怎能说,他们现在活得好好的,那说明画舫上的人对自己并不抱有敌意。他们应该和之前袭击自己的那波黑衣人不是一起的了。想到这一点,萧宇便觉得安心了不少。只见潘铎也舒展了一下筋骨,赤着脚就跳下了马车,浑浑噩噩地走到了秦淮河边。“潘驸马,你要去哪儿”萧宇慌忙套上鞋子,跳下车跟上。“那艘画舫呢不见了真是碰到鬼怪了”潘铎喃喃道。“嗯,或许吧!”萧宇应和了一声。就在这时,潘铎一把搂过了萧宇,指着烟雨朦胧的秦淮晨景:“萧大郎,如此好景,何不赋诗一首”萧宇嘴巴歪了歪,又想做诗,他一下子就挣脱了出来。但想想昨晚把潘铎当枪使,他心中又有些惭愧,那就别扫驸马的兴了。他清了清嗓子:“潘驸马,昨晚又有个坐画舫看春景的老头托梦一首,说来给你听听,入不入得耳,你自赏析。”潘铎白了萧宇一眼:“先说来听听。”“梦入江南烟雨路,行尽江南,不与离人遇。睡里销魂无说处,觉来惆怅销魂误。欲尽此情书迟素,浮雁沉鱼,终了无凭据。却倚缓弦歌别绪,断肠移破秦筝柱。”这是北宋晏几道的一首《蝶恋花》,前世的萧宇对词情有独钟,不知为什么,这首词在此吟出,他心中却有万千的寂寥之感,心情不自觉得有些沉重,昨晚的经历如梦似幻,似乎发生,又如黄粱一梦,庄生晓梦。潘铎叹了口气,半晌他只说了两个字。“应景……”在萧宇看来,潘铎虽然没再追问昨晚的事情,恐怕他也想把昨晚的事情看作是一场梦。无论是胡仙真、还是胡灵,亦或是胡太后,此时的萧宇只希望昨晚就是一场梦。他蓄谋的那个“若南朝呆不下去,北逃有人接应”的方案,希望此生都不启用……“萧大郎,贵庚了”潘铎突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