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震惊全场。
刘六爷声音哽了哽,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头,问道:“秦大夫,他们莫不是……摔坏了脑子,失忆了?”
失忆……
这样的症状在医学中并不少见,但在他的行医生涯中却是第一回见。
秦鹊立马走过去,几个小孩儿自觉站到两旁给他让位置,虎子还贴心地给秦鹊搬了张杌子过来让他坐着。
秦鹊一坐下,目光炯炯地打量着两人的面色,然后开口道:“你们可还记得,自己叫什么。”
像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戈曳皎皎和子君长情两人都想起来了,他们最该问的是——我是谁?
子君长情想想些什么,脑中却是一阵钝痛,痛得他皱起了眉头,但他毕竟是男人,这点疼能忍得住。
直起了背躺在他旁边的戈曳皎皎却是一手抱着头,满额头的冷汗流下来。
子君长情不由得瞧她的时间更长了些,这女郎生得确实好看。
虽然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没有任何记忆,但还懂分辨美丑。
“看什么看,再看本殿挖了你的眼睛!”
戈曳皎皎看见此人,明明一点印象都没有,可心中莫名讨厌。
“孤……”
子君长情下意识想反驳,可一个‘孤’字出口又愣住了。
“什么本殿,什么孤……”
一旁的两个孩子不由得好奇,还有人这样称呼自己的吗?
对啊,什么本殿,什么孤……
到底是什么?
子君长情和戈曳皎皎两人头又疼了,一时不敢再深想。
秦鹊和刘六爷却是面色大变,自古以来,王室中人,大王称自己为“寡人”“孤”,而王室公主,王子自称“本殿”。
“虎子,你把这些孩子都带走,还有,小孩儿家家的不要在外面乱说话,今日你们什么都没听到知道吗?”
秦伯伯向来都是和颜悦色笑眯眯的,此刻神情却十分严厉,几个孩子看了不由得被吓住,纷纷点头表示知道了。
秦鹊这才笑了,起身在屋子里翻出一罐蜂蜜酿好的梅子,给他们每人抓了几个,让他们承诺保守今天的秘密。
一群孩子拿着梅子干高高兴兴地离开。
只剩下房中四人眉头紧锁,气氛紧张。
唉,秦鹊暗叹了一口气 ,早知道,就不该救人。
刘六爷更是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只看着秦鹊是何态度,毕竟他是桃源村最有学问的。
村里有拿不定的大小事都要来寻他评理说道。
戈曳皎皎这时突然起身从床榻上下来,动了动自己的胳膊 发现右胳膊被上了夹板。
子君长情躺久了,也想着下床榻,这一动,哪成想就是一阵撕心裂肺地疼。
他意识到什么,面色忽地惨白,浑身血液顿时冷了下来,一手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薄被,就看见两条腿被上了夹板。
子君长情抖着唇:“我……残了。”
戈曳皎皎这时已经坐到了床榻边,拿眼瞟了一眼床上的男人,看见他包裹双腿的绸带因为他方才的动作渗出血迹。
不晓得为什么,方才那种他偷看她的不悦散去了几分。
但又觉得,落井下石,以他人的苦难为乐是小人行径,是以唇角翘起的幅度又给压了下去。
这郎君生得清俊出尘,眉宇之间隐隐透出几分天生的矜贵,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看着……也像是个好人。
或许方才只是误会,自己不应当对一个还不曾相处认识的人带有如此偏见才是。
戈曳皎皎在心中如此对自己道,是以,她突然改了态度,看着子君长情一脸恐惧慌乱,不由得好意安慰:“这世间身残志坚者何其多,好歹现在还活着,郎君应当坚强一些。”
此话一出,并没有安慰到子君长情,反而让他更加难以接受。
这女郎,真是生得娇气,想来以前都是旁人哄着她居多,连安慰人的话都不知道如何说。
还是一旁的秦鹊开口打破尴尬:“郎君的腿是从高处坠崖的时候摔裂了骨头,倒不至于往后成为一个残废,养个半年,应当就能行走如常。”
秦鹊说完,也不管子君长情和戈曳皎皎两人是何表情,转头对身后的刘六爷道:“六爷,烦请你帮我打一碗清水来。”
刘六爷立刻出门去打水。
秦鹊:“老朽给郎君的腿敷药,先别乱动,有点疼,忍着。”
戈曳皎皎从床榻旁站起身,看着秦鹊动作。
直到秦鹊将子君长情的夹板全取下来,戈曳皎皎才看见子君长情两条腿上,膝盖处裂开了一道很长的口子,几乎贯穿了整个膝盖骨的位置,用针缝起来了。
这会儿,刘六爷过来,手里端了碗清水。
秦鹊停下手中动作,将那碗水端过来,又从旁侧取了两枚银针。
什么都没说,一根银针扎在了子君长情的脚趾上。
子君长情皱了皱眉:“恩人这是在作何?”
秦鹊挤了他脚趾上的一滴血到碗里,只说:“老朽要确定一件事,老朽名秦鹊,你们喊我秦大夫即可。”
他可一点不想当这个恩人了。
子君长情只觉得这老头儿倒是十分洒脱,有种世外高人之感。
只见他又朝着那瞧着分外娇气难养的女郎,让她将手伸过去。
秦鹊一句话没说,直接一针扎在了戈曳皎皎的指尖上,也挤了一滴血进碗里。
戈曳皎皎同样是不明所以,一句放肆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却又硬生生止住。
此人明显是救他们两个性命之人,也是她的恩人,当礼遇之。
她失忆之前,想来是个脾气急躁,不好相与的,戈曳皎皎压下心中的那份燥意。
她有种一切都失去了掌控的错觉。
秦鹊这会儿盯着碗里分开的两滴血好一半晌,然后眉梢露出一点笑意。
不是亲兄妹便好。
这样一切就好解释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