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谢枕舟气势汹汹,一紫禁卫翻身下马,侧身对领头说道,“老大,就让我去会会这小子。”
说罢,他从腰间拔出剑,迎面奔上。
谢枕舟眉眼下压遮住眼底的杀意,屈膝缓缓举起长刀,刀尖向天,手腕微微一扭,刀身猛然旋转,雨点落在刀身上,发出铿锵之声。
随着一嗓子清啸,两人同时跃起,手中的兵器相互碰撞,将周围的雨滴都震成了雾气,谢枕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断了他的剑锋。
剑锋被斩断的那刻,紫禁卫显然是懵住了。
同样愣住的还有乔莺。
紫禁卫为太子私卫,专门替他干些见不得光的勾当,武器与装备自然是最上乘,她从未听过有谁能砍断紫禁卫的剑。
长刀在谢枕舟手中越转越快,化为一道寒光,朝着紫禁卫猛然刺去,刀刃所过之处,空气仿佛被撕开了一般,发出一声刺耳的咆哮。
这一刀正中紫禁卫的颈脖,他的闷哼声从面具下传来。
他应声倒地,血花四溅。
雨水夹杂着血液在空气中散开,随着风的呼啸不断飘散。
领头紫禁卫见手下死于谢枕舟刀下,怒不可遏,“都给我上,今日杀了他,将乔女带回去复命。”
“是!”
几名紫禁卫应声而上,他们穿着一样的盔甲,戴着相同的面具,在夜雨潇潇中犹如分身般,刀光剑影在黑暗中交错,破空之声不绝于耳,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回荡在半空。
谢枕舟纵跃,从其中一人顶擦过,刹那间将他的腰间划出道血痕。那人猛地回头,愤怒挥剑而来。
然而谢枕舟招式迅疾,转身当胸一脚。
那人被踢倒在地,带起层层涟漪。
谢枕舟身上的衣袍已经被浸透,贴在身上勾勒出他的身形,他直起脊背用力握刀,一招一式生猛霸道。
剑光、刀芒交错,让人眼花缭乱,一群人在暴雨中高速移动,刹那间左右前后难以分辨。
即使被重重包围,他依旧将乔莺护在身后。
不远处紫禁卫领头溜着马,缓缓搭上弓箭,从马侧抽出一支箭矢瞄准乔莺。
谢枕舟挥动手中刀,将其牢牢挡下。
那领头仍不死心,在谢枕舟与手下打斗时,寻准时机,复拉满手中弓,歪着头对准乔莺,三箭齐发。
其余两箭皆被拦下,唯有第三箭伴随着箭鸣直直冲她而来。
电光火石之间,箭尖在距离她一尺的位置停下。
一只刚劲有力的手抓住了箭身,鲜血顺着手腕滴落下,混入雨中。
乔莺顺着手臂看去,谢枕舟面庞清隽,唇角向下压,头顶的斗笠在方才的打斗中被扫落在地。
雨幕飘摇,夜色迷离。
飘雨落在他眉头、眼头、肩头。
“小心!”乔莺指着他身后袭来的紫禁卫惊呼一声。
谢枕舟立马反应过来,旋身劈向他,一刀刺穿他的喉咙。手起刀落间,几位紫禁卫皆被解决,横七竖八倒在地上。
只剩依旧高坐在马背上的领头。
谢枕舟提刀沉步走向他。
不知怎么,那领头骤然放声大笑,揭下覆在脸上的青面獠牙面具,表情阴狠,眼神中几乎要淬出毒。
“谢枕舟。”他咬牙切齿道,“果然是你。”
乔莺看出他们两是相识的,且多半有仇。
去岁春节时,就已经有大臣向陛下上奏,参太子私自在府中养私卫,奏折还未到陛下跟前,那位大臣就被发现惨死于家中。
当时朝野上下无人不恐慌,为了平息怨气,太子以毫不知情为由将动手杀害大臣的紫禁卫头领诛杀,草草将此事揭过,不久后又提拔了位新头领。
后来再无人敢提紫禁卫。
乔莺定定看向他。
恐怕这位新头领从前也是江湖之人。
两人目光对峙,剑拔弩张。
谢枕舟表情晦暗,“顾逊。”他口中叫的是他的名字。
顾逊将追捕乔莺的任务抛之脑后,冷笑着策马拔剑,剑芒如电。
起初谢枕舟占尽优势,他的刀法迅疾,可渐渐地,他却落了下风,步伐有些虚浮,接连被刺中两剑。
他忽然感觉时间变得缓慢,周围嘈杂声不断,眼前一切都在天旋地转。
谢枕舟低头看手心,鲜血模糊,失去平衡后歇力倒下。
是他大意了,那箭矢上涂了迷药。
意识慢慢模糊,腹部和手臂的疼痛提醒他,那处有伤口在不断流血。
谢枕舟手中的刀插在地上,想重新站起来,后背脱力狠狠摔进水滩里。
顾逊还没解决,乔芙还在身后。
他再努力撑起身子,又直直倒下。
这两剑砍得极深,谢枕舟无力地躺在地上,眼见那双紫靴拎着剑越走越近。
次次死里逃生,他想,这次可能要折在这儿了。
曾有个老头告诉他,人在死前看到的最后一眼一定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事物。
如今他感觉到生命在消逝,脑海中不停回荡着的却是那些手下亡魂的惨叫声混着与母亲和兄长的指责,回忆起的片段都是血腥、质疑、可怖的……
不甘与愤怒涌上心头。
心头的血液就要燃烧至沸腾。
“谢枕舟!”
“谢枕舟!”
模糊之中一张倒着的少女的脸出现在谢枕舟眼前。
她仓皇失措,肩头的蓑衣东倒西歪,脸旁银色南珠耳坠左右摇晃,只有一双杏眼饱含焦急,低头看向他。
那是他亲手戴上的耳坠。
他耳边混乱的声音顷刻消失,世界万籁寂静,终于得以窥见一丝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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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谢枕舟倒下之时,乔莺有过瞬间的念头跳下潭水逃跑,但一道黑影掠过,在顾逊举起剑的时候大力将其挡下。
来人虎背熊腰,下巴处长满胡子。
他力气颇大,连击几下将顾逊逼退数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