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来,乔莺也勉强识得路,她前脚出门,后脚弟子们毕恭毕敬垂首问好。
其中还有那个昨晚在大门巡逻脾气十分火爆的弟子,今日对她是彻头彻尾的恭敬,如同换了个人一般。
“姑娘,请问您要去哪儿?”
乔莺说了位置,那人很快便领着她绕过几座水榭亭台到谢枕舟所在的抱室。
夜里匆忙,她没来得及仔细看这间屋子,甫一推开门,花梨木雕花的屏风将房间分隔出两个区域,两侧摆着几张竹椅,上面铺着锦缎垫子。
正中央摆放着一张红木大床,谢枕舟阖眼静静地躺在上面。
乔莺走近,坐在床前小木凳上,少年身上血渍被擦干净,换了身乳白色中衣。谢枕舟鲜少有这样没有攻击性的时刻,他的眉梢微微皱起,乌睫轻轻颤动,映着淡淡的光影。
抱室里光线柔和,墙角香炉缭绕着檀香。
乔莺在想该不该与他透露一些假消息。
她要让他为自己舍身入死,就急需一根纽带将他们的生死捆绑在一起,叫他即使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也心甘情愿护着她。
院外传来弟子打扫枯叶的摩挲声,乔莺撑头坐在他的床边思量着,忽然有人开了门。
她下意识回头,比沈千穗先进屋的,是飘来的浓郁鸡汤香味。
沈千穗小心翼翼托着瑶盘放在桌上,冲乔莺招招手,“我方才还去你屋子找你,问了看守的弟子才知道你在这儿。”
瑶盘上放了碗鸡汤,汤面上漂浮着一层金黄油脂,微泛的水汽向上爬升。
这就是今早被她捉的那只山鸡,没想到这么快就上餐桌了。
“谢公子还没醒。”乔莺看了看床上双眼紧闭的少年,怕扰到他,放低声音,“等他醒了,我再...”
喂给他喝,这四个字还没说出口,沈千穗便打断乔莺,拉着她坐下,语重心长道,“谢大哥命硬着呢,不用管他。你这么瘦,昨晚扛着他上山一定很辛苦,我看你胳膊腿儿都肿了。”
一面说着,沈千穗一面将鸡汤往她面前凑,眼里含着笑意,“喝吧。”
乔莺垂眸看了眼还在蒸腾着热气的鸡汤,神情有些复杂。
在她过去十六年的生活里,不会有人平白无故对她这么好,不说整日欺辱她的乔芸,单说芳名在外的大姐姐乔芙,也只有心情好了才会偶尔施舍她。
就连谢枕舟都是受利益驱使保护她。
她不知沈千穗打着什么算盘,却还是一口喝下。
沈千穗见她喝完,满意地点点头,没头没尾聊两句,问了她叫什么名字,乔莺谎称自己姓白。乔莺兴致缺缺,随之她也没了热情,随意说了几句便离开去找别的乐子。
沈千穗走后抱室内安静下来,秋风从窗外飘过,带着微凉的气息,掀起白色纱帘又落下。
片刻后,屏风对面的床上倏然传来少年沙哑的嗓音,犹如切冰碎玉,“好喝吗?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