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我盯得紧,我没有那么多的力气应付。
“让你磨墨就磨墨,怎么这么多话。”他不耐烦,剑眉凛冽,他这个样子有点凶,我被吓了一跳。
“是。”我上前一大步,挽起袖子,往砚滴注满水,拿起磨条轻轻磨墨。
他看我动作娴熟,问我:“读过几年书?”
我一面磨,一面回答:“奴婢的父亲做过县大夫的文书郎,奴婢读过几年书的。”
“能识几个字?”
我仰起头,一副他小瞧了我的样子,笑话,我的学识可是林夫子教的,那可是卫国响当当的文豪。
我答:“能看懂书信。”想来还是别声张,好汉不提当年勇,一切都过去了。
“能看懂这首诗吗?”他把他抄写好的诗递给我。
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
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躬,胡为乎泥中?
我笑着,“奴婢父亲晚回家的时候,母亲就念这首诗,她说衙令大人又让父亲晚归夜,处理不属于他的工作。”
他神情黯然,眼低垂,若明珠蒙尘,“你母亲心中有你父亲,才这般记挂。”
“是啊。”我的头偏向一边,不让他看见我眼中的失落。
他瞧见我手里的冻疮和茧子,漫不经心地说:“这样的出身让你做奴婢,委屈了你。”
我摇头,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如雪花敲打窗棂一般,声音是空灵的,“今年曹国不少地方闹饥荒,很多人吃不上饭,严重的易子而食。虽然这样说不好,可奴婢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有口饭吃,还有新衣裳,心里非常满足,奴婢希望饥荒早日结束。”
他想起什么,脸透着苍白,整个人如没入深渊一般,透着凛冽。“流年饥荒,易子而食,百姓困苦,他知道吗?”
我眨眨眼,假装听不懂的样子。他说的是曹王被左右人用珍馐、美人、珠宝迷惑,过着骄奢的生活,对饥荒一概不知。
他反应过来,笑着说:“没事了,你先去忙吧。”
我放好磨条,准备离开,他从袖子里拿出一瓶黄色的药膏,“睡觉前抹这个,五日后冻疮就会好。”
“谢谢公子。”我接下药膏,心里并不感激,他欠我的,何止是药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