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开门,铅华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她念着:“公主快走。”
江世昀笑着:“什么公主?”
“你怎么了?”我跑过去,看她苍白的面色,“这样子我如何跟李海交待?”
江世昀看着我,目光有些冷:“她没事,你这么关心她,我可不会让她出事。”
我压下心中的厌恶,给落梅掖好被子:“你且睡下,我在这里守着你。”
见我来了,落梅眉眼稍稍舒展,合眼睡了。
以前是你守着我,现在我守着你。
“你还没吃饭,走吧,这里的八宝鸭特别好吃。”江世昀说。
我无法拒绝,便和他一起走了。
他带我去雅间,他让人准备了一大桌菜,笑道:“随便吃吃。”
我低头:“奴婢不敢。”
他给我倒了杯茶,笑道:“你和我四弟都不怎么客气,和我客气干什么?我可比四弟好相处多得多。”
他替我移开椅子:“坐吧。”
我乖巧坐下,他指着我面前的一盘樱桃肉:“试试这个,我试过了,特别好吃。”
“长瑶。”
我神色不变,看向左右:“还有客人吗?”
他淡淡道:“没有,突然想起一个故人。”
长瑶是我的名字,他居然会去打听。
“摇光君,铅华赎身的事情……”
“我喜欢铅华,她得跟我去齐国。”
我皱眉,对于这样的人,一个奴婢不会放在心上,直接说:“加钱可以吗?”
他笑了,带着好奇的目光看着我:“你觉得我缺钱吗?你又不愿意来我身边,还要夺我所爱,你心好狠。”
“摇光君这般喜欢铅华啊。”我呢喃着,那我只能去求江世白。
“你和她认识才多久,怎么对她的事情这样上心?”
“奴婢曾在未央宫当差过,她顺手帮了我几次,我要报恩。”
“不对吧?你是不是顾长瑶?”他抓着我的手,一字一句追问,“顾长瑶消失了三年,连王上都在找她,我撕下你的面具,看你是不是他。”他捏着我的下颌,欲找到面具的缝隙,一把撕下我的伪装。
“疼啊!”我忍住眼泪,委屈得看着他,他把我的脸都抓红肿了。
“怎么会……”他确认了两次,这张脸确实是我的脸,没有带着面具,“难道你真的是卫璇?”
“摇光君在说什么啊?”我含着泪,我装得越委屈,他越愧疚。
齐国的公子,总是自负,以为用这种手段就能找到答案,名字和回忆是我的,这张脸不是我的。
“冒犯了,还以为能见到故人。”他低头喝酒,“我自罚三杯。”
“那位故人对摇光君很重要吗?”我揉揉被他捏红的脸,让眼里的水汽不要消散,这番楚楚可怜的模样,谁见到心中都有不忍。
他果然不敢看我的眼睛,只说:“想见她一面,想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我和他仅有一面之缘,他不应该这么上心……齐王也在找我,他想把我抓去邀功吗?我们都十年没有见了,齐王找我干什么?
我笑着:“我见过公主,可自由了,骑马爬树抓鱼,没有一点端庄贤淑的样子。”
他说话的声音有些低:“有人宠着真好。”
“你吃着,我去吹吹风。”他离席。
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我真是不明白,对一个亡国公主,他们为什么这么上心?
没人盯着我,我放开肚皮吃,我用筷子戳了一个大肘子,嘴巴沾着油,不照镜子的话,我觉得不滑稽。
门突然被推开,江世白人未到声先至:“三哥,噗嗤”他眉开眼笑,“卫璇,你这么喜欢吃肘子啊。”
我啃肘子很奇怪吗?有什么好笑的。
我擦去嘴边的酱汁:“是啊,这盘肘子很好吃。”
他淡淡道:“那这个厨师得留下了。”
他坐在我身旁,看着一盘快要清空的豆芽,若有所思道:“他明天就要去北方,你也该回来了。”
我停下筷子:“奴婢知道的,
铅华活不长了,华阳君让她走吧,奴婢愿意把赎金提到八千两……”
他哈哈笑了,斜睨着我:“我给你的钱,你用它来跟我买卖?你说我是赚了还是亏了?”
“华阳君聪明绝顶,想来不会吃亏。”我笑着,“对奴婢来说,看着铅华自由就和自己得到了自由一样。”
“那你告诉我,你是不是顾长瑶?”他盯着我,不曾眨眼。
摇光君的试探他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多此一举和我求证?
我答:“公子在门外不是听到了吗?”
他偏过头:“不一样,我想听你亲口说。”
我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漆黑如墨,璀璨如琉璃:“那华阳君听好,奴婢不是顾长瑶,奴婢是卫璇。”
“那就好。”他这样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齐王也在找我,他怕失去用得顺手的工具。
“这个给你。”他把卖身契给我,上面有鲜红的手指印,是落梅的印记,“她来云良阁的路上受了寒,寒气入肺腑,能活到现在是憋着一口气,是个忠诚又坚强的女子。”
憋着一口气吗?她到死也想见我们。可这个愿望,我无法为她实现。我能做的就是让她能享有几天的自由。
虽然晚了,但是她终究能带着清白的身份离开。
我展颜一笑,握紧卖身契:“我替铅华谢谢公子。”
他却有些不快,支起下巴:“你真是奇怪,我给你钿车宝马,翠玉明珰,你从没有这么开心过。她为你做了什么?你这样替她开心。”
“之前在未央宫的时候,奴婢老是做错事,有一次摔碎了二公子心爱的酒杯,是铅华替奴婢挡了,不然奴婢要挨十板子,可疼了。”我不算说谎,有一次二哥说我矮得跟豆芽一样,我气得抄起酒杯砸他,却砸中铅华,她身上那块青紫半个月才消。这件事我一直很愧疚。
“铅华对奴婢好,所以奴婢也要对铅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