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庄园,用过晚饭,李琛在灯光下完成自己的画作。这段日子过得很奇妙,但也很充实。
就像现在,他瘫坐在床上,脚微微地露在外边。就这样一个随意的举动,换作以前,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他会用被子将自己整个包裹住,而现在,李琛内心真实地觉得,情况似乎也没他想的那么糟。
这么想着,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这些日子,他的手机经常是关机状态,只有偶然几次开着,所以这段日子电话并不多。
李琛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是苏夏。
他手下未停,继续画着画。他想自己已经依赖了俞熙太久,既然有一技之长,也应该尽快独立起来。
李琛想起,下午少女轻嗅花朵的场景,心中不由泛开一丝甜蜜的涟漪。那样的景,让他内心得到了抚慰,所以他想把那刻变成永恒。
只不过,午后虽然有阳光,但她那时候站在阴影里,所以画出来的光影效果并不是很好。
这样想起来,她似乎很怕热。
手机铃声一直在响,李琛皱了皱眉,终于放下了画笔。
“喂,阿琛,你正在忙吗?”苏夏的声音带着点哭腔,仿佛又极力忍耐。
李琛默了一瞬,回道,“还好,你怎么了?”
“我……我就知道,你还关心我。”听到李琛这样问,苏夏的眼泪仿佛决了堤,“阿琛,我好想你,你什么时候回来?是不是那个俞大小姐为难你,不让你回来啊。”
“你到底怎么了?”李琛再次问道。
“阿琛,我……我就是心里难受。”苏夏抽噎了一下,说道,“我和李易吵架了。他说他心里有我,可是却依然跟别的女人见面,我不知道他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阿琛,如果你在就好了,我就不会感觉这么孤立无援。我现在才知道,虽然你们是兄弟,但李易和你还是很不一样的。”
“从第一次见面我就应该感觉出来的,可是阿琛我现在陷进去了,凭我自己,能怎么样呢?也许我不该来到李家的,可是当初你那样帮我,我以为来到这里是可以帮到你的……”
俞熙走进来的时候,发现李琛半倚在床上,脸色苍白,眉头紧锁,看上去有股浓重的郁色,仿佛有一座庞大的山正缓缓倒下,将要把他吞噬掉。
俞熙连忙走过去,一把夺下他的手机,在他迷茫的眼神中,看了一眼来电者,里边正絮絮叨叨地哭诉着自己的不幸,俨然将李琛当成了个垃圾桶。
“苏小姐,李琛现在要接受治疗了。”俞熙的声音带着笑意,语气却极其强硬。
骤然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苏夏吓得连抽噎都停止了,而后才猛然反应过来是俞熙,她涨红了脸,抽抽搭搭地说道,“我只是打个电话而已,阿琛他都没说什么……”
“李琛没说是他教养好,但不代表你可以延误他的治疗时间。”俞熙瞄了一眼通话时间,又说道,“都快半个小时了,你有什么事这么重要,要说这么久?”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苏夏被气的声音都尖利了几分。
“如果你还不清楚,那我就再清楚地跟你说一遍,以后早晨,中午,晚上,我都陪着李琛,连晚上他睡觉我都要给他掖被子,所以请苏小姐选择恰当的时间打电话。”俞熙说完直接按了关机键,然后将手机扔到了一旁。
另一边的苏夏被这一番言论弄得哑口无言,她的脸色青白交加,思考了好几秒正要反驳,却听到了嘟嘟的声音,她气得又拨了回去,却发现电话已经关机。
苏夏气恼地抓了一下头发,脑子里却已经转过了千百个念头,她不由得揣测李琛现在的态度以及他和俞熙之间的关系。
可是下一瞬,她就将这念头甩出去了,这么短的时间,李琛怎么可能做出改变?这么多年了,都没有人做到,他的心坚若磐石,根本不会是李琛的意思。
是了,一定是俞熙太强势了,李琛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不过等她腻了,很快就会把李琛送回来的,毕竟没有爱情作为纽带,她不可能会照顾李琛一辈子。
外边李母又开始使唤她,苏夏烦躁的情绪上来,就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而另一边,李琛盯着眼前的话,眼底不可避免地闪现出一丝忧伤来,他沉默了半晌,表情挣扎,最终问道,“俞熙,你说我一直以来的做法是对的吗?”
此刻的他,像是被负能量拖拽进了地狱,无助极了。问完他又觉得十分不安,窘迫地垂下了头。
俞熙叹了口气,坐到了他的身边,拿出画笔,握住了他的手,语气温柔地劝慰道,“当然是对的,不惧后果,做自己想做的事,世上能有几个人做到?”
“可如果那些事情是对的,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李琛像是被瞬间拔去了硬刺,无助地蜷缩着,他捏紧了俞熙的手,拼命地想要得到答案。
“俞熙,我成了这个样子后,一切都变了,所有人都觉得我没有自己的生活,是个废物。可即便是那时,我想只要努力,一切还是会变好。”
“事实证明,我还是太过天真,一个人的日子太难熬了。所以后来我总是在想,如果当初,我没有冲上去救他就好了,那我就还是我,对吗?”
“不是。”俞熙的声音似乎嘶哑了几分,但却更加斩钉截铁,“虽然现在看来,那些人他不值得你去付出,可总有一些人,因为你曾经提供的帮助,渡过了难关。”
“你是照亮他们的光,为什么要否定自己?如果连光都不能接受自己的耀眼,那在光底下仰视你的人,又怎么活下去?”
“李琛,你现在也还是你啊。”俞熙静静地看着他,“你从来没有变,不是吗?”
李琛突然觉得鼻间一酸,泪水滴落,晕开了画中少女的笑颜,她的表情变得十分模糊。
李琛终于抑制不住地大哭起来。
他哭的那样伤心,像是毫无防备的孩子。
此刻俞熙才突然意识到,伤痕累累的他,即使腿脚得到了治愈,大概率也很难救人了。
他是没有变,可被伤得久了,还是会害怕的。纵使他在人前伪装的那么坚强,可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