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没走两步,船身就发生了剧烈的颠簸,冯让清一时不稳,栽倒在地上,头上传来剧痛,她□□一声,低骂:“该死的,开船技术那么烂就别来当船长啊。”
胃里一阵翻涌,他差点要吐了。
勉强支撑着窗畔站起来,这颠簸竟然不停,冯让清勉强压制住胃中的不适,闭上眼睛,深呼吸。
但很快,她发现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冯让清惊恐地抬起头看着出风口,本该一直入耳的呼呼声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寂静。
她看向窗外,景象也一并凝滞了。
艰难地走到窗边,她伸手触摸玻璃,看见了奇怪的东西——像素点。
频繁闪烁的像素点,多么像远渡星系上空由日月基地悬挂上的模拟星星。
恶心的感觉一阵一阵袭来,伴随着窒息。
好像有一双手正恶狠狠地往死里掐住她的脖子,冯让清无力地倒在床上,眼前朦胧,黑暗正在吞噬自己。
“救……救我……”她伸手虚无地往空中抓了抓。
这辈子最大的无力感席卷而来。
“让清,我在这里。”储真对她微笑着,声音柔和。
这不是在飞船上,这是他们在母星的家。
冯让清在一片无垠的洁白中,打开门,回到家里。储真正在屋内,听到声响后转过身,见到是冯让清,立刻咧起一口白牙,爽朗地笑着。
“你回来了!”他这么说,随风飘扬的白纱窗帘让他的神情若隐若现。
“我刚在想,你要是在我身边就好了,你就回来了,就这么巧!”他讨好似的凑上来。
冯让清大跨步跑过去,距离十厘米的地方她跳了起来,两条腿夹住储真的腰部,卡在他的胯骨上。
她搂着储真笑得灿烂猖狂,“我们会成功的。”
她说:“我不会死,你也不会,就算星系毁灭,我们也可以一起逃亡。所以,留在我身边,哪里也不去。”
冯让清温柔地抚摸储真的脸颊,看着他的眼睛,深情地说:“所以,不准离开我。”
储真的瞳孔颤抖,这么近的距离,他的眼睛里倒映出冯让清的脸,自己的alpha此刻生动鲜活的样子让人心灵大震。
“为什么不亲我?”冯让清低下头,抵着储真的额头,“你不是说:只是对视……”
储真猛地亲上去,野蛮的,凶狠的,与之前不同的,他的力道几乎能把冯让清揉碎了。那是末世时的绝望呼唤,但现在,世界透出了一抹光。
这抹光,终究要暗淡了吗?
冯让清眯着眼睛,不!不会的,只要还有一线机会,就一定要想办法,不可以放弃。她承诺过的,他们要一起离开,一起生活下去……
将诱人极乐的幻觉从脑中驱散,回忆成为支撑的脊梁。
冯让清用尽全身力气从床上翻下去,整个身体重重地砸在地上,她很想沉重地喘息,每一口都呼尽氧气,可是不可以。
狭窄的室内氧气含量逐渐减少,她必须克制。
因为瘦削,后背的蝴蝶骨突起,抵在地面上带来钻心的疼。可是冯让清顾不上这么多了。
她在思考,自己要怎么做。
窗户里出现像素点,说明了三个问题。
第一,那扇玻璃实际上是一块电子屏幕,之所以没发现端倪,是因为她这么多日看到的画面的确是真实的,只是转播过来的而已;
第二,窗户是假的,也就说明她并不在飞船的边缘,而是中心位置,远距离飞船为了满足长久旅程的补给,在设计之初,就故意在内部设计了许多胶囊式仓库,看来,自己是住在一个改良式仓库里了;
第三,电子屏出现闪烁的像素点,说明控制整个飞船的系统出现了故障,现在并不能确定是因为是内部原因还是外部破坏,但根据通风口停止工作的情况作为佐证,说明故障并不是单一的,很可能,整个系统都出现了问题。
那么,反入侵系统呢?
冯让清跪在地上,为了发力,紧紧咬住下唇,血腥味一下子涌入口腔,令她的意识回来不少。她半跪着用膝盖向外挪动,最后撑在送餐口上,想要把窗口撬开。
虽然送餐口内部是皮带机和齿轮,没有空间让她逃出,但至少会有空气流进来。
但……冯让清愤怒地捶打进餐口。为了防止她做出自我伤害的举动,这个房间里是没有任何物品的,也就是说,她找不到可以敲开的工具。
按下按钮后,进餐口没有任何反应。
该死的。冯让清已经快要暴走了,但她必须强迫自己冷静,愤怒会让大脑缺氧。
如果被自己活活气死,岂不是很丢人?
她转而看向那扇移门,因为这是足够自己出逃的路径,所以冯让清一开始并不抱希望。她尝试按下移门的开关,没有反应。
不知何时,颠簸停止了。
冯让清撑起上半身,用拳头砸向开关,一下一下,都是徒劳。
沉默的反应让她崩溃,脑中的最后一根弦距离断裂不远了。冯让清甚至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明知道是徒劳,按照过去,她绝不可能继续做下去。
浑身大汗淋漓,因为缺氧和疼痛嘴唇发紫,头发凌乱,衣衫褴褛,她残破不堪,甚不体面。她从不会让自己落入如此狼狈的局面,以前老想着,如果是死,也要风光。
所以现在,她为的什么而努力?
那虚无的希望吗?
冯让清用尽浑身的力气挥拳砸向开关,这一次,她真以为自己要死了。
因为,她竟然听见,移门打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