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出发做事之前,藤原柚把自己拖了许久时间的礼物送了出去。
她今天特意将过去家中的衣服搜了出来,黑白长裙剪裁得当,中间还有些收腰的设计,衬得她的腰更加盈盈一握,风从她身后拂过,发丝向前飘起来,好像在邀请身前的人一般。
夏油杰记得这是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候她穿着的那一条。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除了校服可从来不穿穿过的款式,过去假期时见她回回都是新的衣服。
“这是我拜托了硝子好不容易才做出来的,你要是必须要收服那些咒灵,你在收服之前把这个吃下去,吃下去那些东西就都变成甜的了,你也千万别省,硝子说做出来只是耗时间,该吃的时候一定要吃……”
她没有发觉,当她在一反常态喋喋不休的时候,那个人的目光根本就不在她手上重要的小药罐子上,反而是一直盯着她认真的样子,移不开眼。
其实说着不再收服咒灵简单,但是往深了想想,他的术式就是咒灵操术,让他停止收服咒灵无异于让他在身边人都在向变强狂奔的时候停下来,然后被抛在后面。
夏油杰甚至都想过,大不了就恢复从前的那些训练,将肉.体再次进行极致的淬炼,将他对咒力的把控更加纯粹娴熟,那么即便是不收服咒灵了,他的实力仍然不可小觑。
但是眼前人比他所想的多做了太多。
他接过了药罐,里面半透明胶质的药丸呈淡淡的紫色,阳光下还隐隐透出鎏光。
他的喉间滚动,还是感到些许干涩。
“……多谢。”
藤原柚只笑道:“你同我客气这么多做什么?你过去帮我的我可是还不完了。”
夏油杰摇了摇头,否认:“我并没有帮你什么,都是你自己做的。”
要拉一个想要醒来的人起床比起拉一个不想醒过来的人起床可是容易了千百万倍。
早晨的太阳很好,藤原柚是踩着那一束束暖阳出的门。
她刚刚痊愈,高专不会给她指派任务,她算是有了一个难得的假期。
临走前看见她难得没有穿着校服,家入硝子百忙之中吹了一个口哨:“哟,女人,怎么一个人?要不要和姐姐去喝一杯?”
藤原柚:“硝子,少女漫,谨慎啊!”
家入硝子冲她投来一个“你不懂”的眼神,摇了摇手指,道:“柚,你有没有听过梦野咲子老师的一句话?”
“嗯?”
“少女的幻想是世界上最大的宝藏。”
藤原柚无言以对。
“好,好。”你说的都对。
去往山区的车不多,人更不多,藤原柚一个人在车站等了一会儿,一辆颇有年代感的车便驶了过来,那上面的绿漆掉了不少,露出锃亮的铁皮。
她在窗边坐下,有意去观察路上的一切,包括一个个太阳穿过枝叶落在地面上的亮色圆斑,包括踩在枝头上蹦蹦跳跳还叽叽喳喳的鸟,包括路边缠着母亲背到身后像那鸟一样蹦蹦跳跳的孩子,包括车上除她以外唯一一个乖巧看书的幼稚园的孩子。
将手伸到眼前,五指张开,阳光便肆意地顺着她手指的起伏蜿蜒攀爬到她的眼睛里、她的脸庞上。
一切都是那么地生机勃勃。
没有人会知道这辆车的尽头不是充满光明的大道,没有人知道这辆车的尽头是一座座坟墓,是万千亡魂。
“你们可知道这么做造成了多大的牺牲?就算不提那些人命,我的学生,你们口口声声说会保护的‘好苗子’也差点要被你们折在里面,你们……”
本要敲门的手一顿。
“藤原?你在这里做什么?”
藤原柚的记忆涮上了一层淡淡的黄昏色,她脑中那个张扬的少年有些模糊。
五条悟对面,站在校长办公室前的女孩转过头来,不急不缓,眼中还是一片澄澈,有些东西深不见底。她嘴角徐徐勾起,一手将耳边的头发捋了捋,淡定地解释:“校长在里面打电话,我怕敲了门会打扰到他。”
藤原柚的对面,少年手上拿着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伸出右手挠了挠头发,毫不客气甚至是不耐烦:“噢,那你先让开,我要进去交检讨了,再晚两分钟时限就到了。”
他向来神经大条,藤原柚拿出过去那一套糊弄他根本不费力,于是在她让开的那一刻,校长办公室的大门便壮烈牺牲了。
“五条!!!你的检讨再加五千字!还有,你超过了时限,再加一千……”
“???为什么?我没超时!”
“五条,教室的表一直都慢了五分钟。”
后来的五条悟曾想过,如果当时的他能够看出一星半点,局面是否会有所不同。
汽车使用的时间长了,停车的声音刺耳,藤原柚被惊醒过来。
车里已经没有人了,这是她一个人的终点站。
她下了车,踩过事故后变得坑坑洼洼的泥泞的小道,一双干净的白布鞋被泥水浸湿,黏糊的布料粘在脚上,一片冰冰凉凉的,但她毫不在意,只向着记忆中的方向走过去。
耳边除去细碎的鸟叫,仅剩下缄默的山风。
藤原柚觉得脚下的步子愈发沉重,迈开每一步于她而言都成为了一种考验。本来躺在病床上整理过无数次的心绪再一次团成一个难解的毛线团,心脏在胸口躁动不安。
一步,又一步,她已经能够看见那些耸立在山脚下成群的墓碑了。
待她走近,墓碑上几乎无一不写着“某某之妻立”“某某之子立”“某某之女立”以及“某某之父母立”。
唯有已经没了亲人的弓道场老板夫妇是夏油杰帮她立了的。
她望着它们不动,似乎又出现了幻觉,那些话语又在她的脑中回荡起来,一如那一日看见那些支离破碎的身体时一样,鲜血在她的眼中涌动。
其实她来这里的时间不算多,高专的训练将她这将近两年的时间霸占了大半。只是除了高专与家,这里确实是她来得最勤的地方。
藤原柚以为自己的记性是不好的。
毕竟高专的两年时间将她初时被囚于深渊的记忆与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