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岛京子是一个孤儿,在五岁那年觉醒了术式,沦为了一条狗——她被咒术总监部收养了。
不可否认,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们给了她,或者更应该说是施舍了她一般人一辈子不一定能得到的财富,但是也断绝了她正式成为一个人的机会。
她不能不做走狗。
很小的时候,在孤儿院有一个朋友同她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或许她就是如此,于是开始欺骗她所做的一切没什么大不了。
不过是没有咒力一无所知的普通人罢了。
做的多了,她偶尔也会看见别人的鲜血在手上蜿蜒,再一眨眼又不见了。
今天或许会是她做的第三百六十八件见不得人的勾当。
“很准时嘛。”她嫣红的唇笑起来。
对面的少女也笑,笑意同她一般不达眼底,“当然。”
藤原柚再一次穿上了那一件黑白长裙,中岛京子认识,是几年前某家的高奢款式,就算是她也要用四五条裙子去换。
“蒙上吧,”中岛京子递过去一条黑色的丝带。
“给一个一级咒术师带这种东西,有意义吗?”
而且藤原柚自己蒙了眼睛无所谓,她身上的其他东西可没被蒙住。
“你知道的,他们总是有着超出常人的疑心和轻视对手的习惯,照做不会有什么损失不是吗?至少就别让我这跑腿的难做了。”中岛京子话语中带着笑意,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一个姐姐夸奖妹妹的表情。
听了这话,藤原柚更加不好对她下评价。这个女人游走在黑白灰之间,像一个狐狸一样。
可惜白色的东西,一点尘埃都不能沾上,否则便是要被挑剔的了。
“京子,你衣服怎么了?”
中岛京子看了眼白裙上的小小斑点,表情无奈,“哎呀,真是不小心,一定是刚才飞过去的车子给我溅到了泥水。”
她很快把藤原柚引到该去的地方便离开了。
她走得急匆匆的,那样焦急的程度甚至不像是去换衣服,像被一条可怕的野犬追着打。
藤原柚收回了视线,身前的建筑高大,古朴典雅的古式建筑此刻带来的是铺天盖地的庄严压迫感。她不着急进去,只是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女人,你在犹豫什么?」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乐意听你讲话么?”
「哼。」
其实她也没有想什么特别的,只是在压抑一种风雨欲来的,自己骨血中的疯狂。她必须要不断地重复,不断地压抑那些不断叫嚣的疯狂因子,时刻留意自己的一举一动是否有将它们无意间释放。
似乎在这里杀掉上层是不可能且愚蠢的,毕竟她可不是悟和杰那两个怪物。
但是不可否认,藤原柚憧憬这样的结果。
憧憬到微张着嘴,呼出一口气,需要重新压抑住情绪。
果然是个疯子啊。
她用手推开了门,抬脚进去。
里面很大,就如她猜想的一样。上首坐着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他的笑让他的每一分皱褶都堆积了肉眼可见的善意,唯一不和谐的只有横穿了额头的一道缝合线。
里面很空,风从外面灌进来,轻易席卷走了所有的寂静,那人开口,“小姑娘,来。听说你在老朽颁布的任务里面因为辅助监督的失误受了伤,老朽十分过意不去,已经罚过了中岛那孩子,现在啊,来和你好好表达老朽的歉意。”
难怪,那个家伙走路的时候没之前那副孔雀样了。藤原柚没什么触动地想着。
这个人,只字未提那些死去的人啊。
这一下她要压制的不仅仅是自己了,还有那些躲藏在身上各处,蠢蠢欲动的亡魂。得益于从小到大的训练,她掩盖得毫无破绽。
在明显的笑面虎面前,干犟着不是什么好方法,藤原柚很爽快地走上前去,甚至自觉地坐了下去。
老者一愣,随即笑得更加开怀,“好孩子,老朽就喜欢你这种爽快的!来看看,桌子上那些随便吃,等会儿啊,我让中岛拿多一些来,还有我的赔礼。”
藤原柚:“感谢您的好意,还未到饭点,我还不饿。”
现在才八点钟,她的肚子里还住满了食物呢。
眼前的食物确实诱人,在阳光下面特别地闪耀。让她想起满汉全席,亦或是什么国宴,反正造价不菲。
她不饿是一回事,不敢吃是另一回事。
从她踏进来的那一瞬间,一股危险的味道蔓延到周身,她口袋里的小狸也在颤抖。咒灵颤抖可不是什么常见现象。
它在害怕什么呢?藤原柚无聊地想着。
没得出答案,中岛京子很快就到了。
她带来了不少吃的甚至是名牌的衣物包包,可惜都没什么用处。最后被他们当做杀手锏拿出来的,是一把非常漂亮的长弓,那样的色泽几乎没有弓道手不会心生喜爱。
“藤原在此谢过长老的厚爱。”
老人几乎要再次露出慈爱的样子。
“不过,弓道手是不会随意更换自己的弓的。”她现在的弓仍是从前在家里用的,夜蛾正道特地帮她找人改造成了咒具。
“噢,藤原小姐确实是一个长情的人。”他说的话意味不明,藤原柚看过去,眼睛里什么也没有。她将那股探究掩饰得很好。
藤原柚笑道:“倒也不是,东西用顺手的才是最好的。”
“老朽以为现在的年轻人大多喜欢新的,看来是老朽跟不上时代了,”与慈眉善目的面貌不同,他的声音嘶哑,如果不看那张脸,是个人都会觉得在和魔鬼对话,即便藤原柚觉得不论有没有那张脸都没差,“既然藤原小姐不喜欢老朽准备的赔礼,那么就当老朽欠你个机会,如果你有需要,随时可以联系中岛找我。老朽,可以成为孩子你最大的靠山。”
“那么,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整座大殿都是敞亮的,那个长老此刻坐在了最明亮的地方,让藤原柚看得一清二楚。而藤原柚凭习惯站在了一个几乎不见光的地方,身上的黑白裙将她隐得更深了些,像是褪了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