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
他的娇娇,就是这世上最好的。
他上前,想替她拭泪。
门口传来重重一咳,内侍细长的嗓音响起:“裴夫人,一刻钟到了。”
屋内俩人皆是一怔。
一刻钟竟这样短。
沈玉娇低着头,再不敢看身旁之人,又低低说了声“对不住”,便急忙出了屋。
谢无陵站在原地,看着那对热烈燃烧的龙凤喜烛愣了许久,才回过神。
“娇娇!”
他快步追出去,院内已不见了那抹窈窕的红色身影,再往外追。
巷子前,甲兵们拔着刀拦在他身前。
“勿要伤他。”
泠泠玉质的男声响起,谢无陵抬眼,便见那一抹翩然白衣。
裴瑕站在巷口,如玉脸庞仍是清冷,只那双幽深狭眸直视着他:“你若是个聪明人,应当知道,此时停下,于大家都好。”
“都好?呵。”
谢无陵直起身,冷冷睇着他:“原来名满天下的裴氏君子,竟是个连自己媳妇都护不住的废物?当初娇娇被小人陷害,一个小娘子带着孩子在外逃荒,你这个所谓夫君,在何处?她饿得瘦骨嶙峋,躲在土地庙里偷吃发霉贡品时,你又在何处?”
“要不是老子把她带回家,她早就饿死了!哪里又轮得到你来跟老子抢媳妇?”
一想到他带回家,把小媳妇洗得干干净净,每天各种好吃好喝投喂,好不容易将她养得面色红润长些肉,这姓裴的说抢就抢走,谢无陵简直气得要怄血。
听得这声声质问,裴瑕薄唇紧抿。
良久,他道:“的确是我这为夫者失责,你予我妻儿的恩情,我自会相报。”
谢无陵冷嗤道:“你当老子稀罕你那些报答?老子什么都不要,就要我媳妇。”
“昨日让你花,因那不过一死物,没必要相争。”
裴瑕脸色肃然,嗓音沉而缓:“但玉娘乃我结发妻,此生此世,绝不可能让与旁人。”
言罢,也不再与他多言,转身离去。
谢无陵看着那道翩然而去的修长身影,直接登上那辆黑漆齐头平顶的马车,四匹马拉的车,那是郡守府才配有的规格。
马车在一队甲兵的护送下,于漆黑夜色里辚辚前进。
他看着那垂下的车帘,盼望车帘能掀开一角。
然而直到队伍彻底消失在眼帘,车帘始终垂下,未曾掀起。
夜已彻底黑了。
一丝冰凉落在脸上。
谢无陵抬手一摸,下雨了。
娇娇说过,她最讨厌雨天了。
-
平稳前进的马车里,车壁燃着不会倾洒的油灯,昏黄照亮着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沈玉娇怔怔坐在车里,仍觉做梦般,不敢相信。
这会儿她本该是坐在婚房里,等着谢无陵在宾客们的起哄声里,
挑起她的红盖头。
可现在……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离开那座住了两个月的小院子,离开那间一点点添置家当的寝屋,离开那个自信孟浪又爱乜着一双桃花眼,笑着喊她娇娇的男人。
心里空空落落,缺了一块似的。
沈玉娇盯着红色婚服绣着的缠枝莲纹,双眼放空,很是茫然。
忽的,一只手搭上她的手背。
很暖,轻轻握紧了。
她眼皮微动,抬起眼,就撞进男人温润而平静的黑眸。
他的视线洞若观火,将她的心不在焉看得明明白白,却并无愠色,只握着她的手道:“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
简简单单四个字,概括在那小院的两个月。
但除了让它过去,还有什么办法呢。
她望着他,嘴角弧度很轻扯了下:“嗯,我知道。”
稍顿,她垂眼,手轻轻从他掌心挣出。
裴瑕看了眼她轻颤的睫,终是松开。
夫妻分离半载,她又受了诸多委屈,与他生分……情有可原。
不急,慢慢来。
裴瑕收回手,端坐:“明日我会派人,送去谢礼。”
“好。”
“你都不问,是何谢礼?”
沈玉娇轻声道:“你准备的,应当很周到。”
有何好问,不外乎是金银珠宝,或是替谢无陵谋个好些的差事。
她既已回到裴瑕身边,无论他是否会介意,与谢无陵有关的事,她都不该再多问了。
这样对她,对谢无陵,都好。
裴瑕见她这般态度,眉眼略舒:“他于你和孩儿有恩,我自不会薄待他。”
沈玉娇淡淡笑:“好。”
那笑意只浮在面上,未及眼底。
实在是这会儿,心里乱糟糟,笑不出来。
接下来一路,车厢里始终沉默。
沈玉娇头靠着车壁,闭目养神。
她虽闭着眼,但能感受到身侧人的目光,温温淡淡的,先是停在她的脸上,而后又落在她的腰腹。
良久,那道视线挪开。
她暗暗吐口气,又不住昏沉沉想,这以后,她该如何与他相处呢?
马车在郡守府门前停下时,外面的天已然全黑。
淅淅沥沥的秋雨飘下,沁透心脾的凉。
沈玉娇弯腰钻出车里,那冷风挟着雨丝直往她脖子里钻,冷得她不禁打了个颤。
裴瑕撑着伞,站在车旁,朝她伸出手。
迟疑片刻,沈玉娇还是伸手,搭上男人修长的掌心。
他臂弯的力量很稳,牢牢托着她下车:“仔细地滑。”
“有劳…守……”
那握着她的手掌微微加重些力气,她对上他深邃的眸,明白了,他不喜这称呼了。
可那声“郎君”卡在喉中,生疏的不知该如何喊出。
最终她低下头,保持沉默。
身旁有郡守府的婢子撑